山中古城的西岸缘充盈节日的气氛,在美丽的星空下,一堆堆的篝火熊熊烈烧,烤肉的气味弥漫整个河原区,部分野味由乐老大一方捐献,部分则是刚从附近猎捕回来。
数百人就聚拢在篝火旁,更有人唱歌跳舞,虽然只是摆臂、晃肩等简单的舞蹈动作,但当两个回纥族的姑娘加入,登时惹得众人围睹,起哄喝好。
龙鹰随乐载文往野火宴举步之际,姑娘们舞罢退出来,而热烈的情况方兴未艾,两个不知所属何族的男儿汉,以充满阳刚气的滑稽动作和嬉笑逗趣的动作对舞。
龙鹰也曾在扮丑神医伴奚人返国的船程上,与奚人集体狂歌对舞,但此刻的两人对舞,却是别开生面,对舞者一手叉腰,一手“攻”往对方,左右手交替动作,当然是不含内劲,形成双方“对打”、“对挡”等的“过招”动作,变化多端,精彩纷呈,充满节奏感,每逢“战况”加速,围观者立即爆起震撼古城的喝采打气声,气氛攀上高峰。
龙鹰分心二用,一边感受着野火宴愈趋炽热的气氛,另一方面将河原区的波动,尽收于寸心之间。
各自成群的寻宝团间的疑忌和隔阂消失了,一片融洽,当然要归功于乐老大和连绮本身的魅力,及其串连所有人的超卓手腕,如此利用别人的善意以达致其阴谋诡计,正是骗子惯用的手段,也是龙鹰最深恶痛绝。
此刻他的危机意识并不强烈,皆因未到时候。最佳的攻击时刻会在黎明前出现,当人人饮醉食饱,不论精神、体力和警觉性均降至低点的时刻。
风归一等人仍未过桥来加入野火宴,他们会有意无意地扼守索桥的西端,好让己方伏兵通行无阻的越桥来攻。不过索桥本身的局限,会令敌人难以迅快渡河,且会惹起众人的警觉,如只靠对岸伏兵,实为下策。
对方不发难则已,攻击的主力必是从南面山道下斜坡而来,如骑的是快马,可在十数息内潮水般将不管城的西岸淹没。
突厥人乃战阵经验丰富的战士,知道若要尽屠所有人,血洗廷哈撒,在发动前必须先封锁峡道,再来个瓮中捉鳖,将所有人一网打尽,对此龙鹰早有应对之策。
奇怪的是乐载文在这方面一字不提,没半句询问荒原舞和博真的去向,例如何时回来?是否会直接到厉鬼城去?可知敌人已派出高手,在对岸北面看不见处,渡河去对付两人。
他感应不到入城山路的敌人,但并不表示没有敌人经山路潜至,因为如敌人暂无攻击之意,距离又在数里之外,他会一无所觉,只有当敌人杀气腾腾的奔杀而至,形成的强烈波动才会触动他的魔种。
甫抵野火宴的场地,备受欢迎的乐载文立即被人截着,扯了不知到哪里去,龙鹰却没人有兴趣理会,只好各自修行,朝位于最靠近山路斜道入口班蒿等人的篝火走过去。
若非遇上军上魁信,他此时必会暗地里设法说服其他人,先从可攀上关系的颉戛斯人雄古拉奇入手,由他瞒着乐老大等去知会一众人等,现在再无此必要,乐得轻松自在。
由班蒿而下,三十二个沙陀族漠丘部的年轻男女,不但没去凑热闹,还人人神色沉重,只间中交头接耳的说密话,见龙鹰到,仍是脸无表情。
龙鹰心叫不妙,津希还垂头避开他的眼神,哪还不晓得众人对他动了疑心。事实上也没法怪责他们,自己的确行为可疑,动摇了他们对自己的信任。
班蒿和族人现时的位置,是当敌人发动攻击时,最没有机会逃出生天的位置,如果这是乐老大的安排,此人的心计着实厉害。现在龙鹰可说被逼落下风,来寻宝的各路人马,不知不觉下,任得敌人摆布。
夜宴已成凶宴。
龙鹰在离班蒿等围坐的圈子三步处停下来,面向他的班蒿双目射出复杂的神色,朝他瞧来。除津希外,人人纷纷以怀疑的目光望他,在熊熊篝火的映照下,强调了他们的轮廓,也似将他们变成了陌路人。
班蒿代众人发言道:“我们要求一个解释。”
龙鹰暗叹一口气,如果自己表露真正的身份,后果难测,能否令他们相信,亦为疑问,试想如果自己真的是龙鹰,理该在南方与突厥人交战,怎会不惜千里迢迢的到这里来,趟“大汗宝墓”这趟浑水?而更大的问题是,时间再不容许自己去说服他们,风归一等一行五十多人,刚离开大明尊教的神庙,朝索桥移动。
除了表露身份这一招外,另一个可使这群漠丘部的年轻男女重新建立对自己的信心的办法,是透露军上魁信的秘密,则更非他之所愿,为军上魁信保密,是他的责任。
暗叹一口气道:“真的不要问,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不论你们如何看我这个人,事实将会证明我是站在你们的一方,不会因任何情况而改变。”
班蒿绷紧的脸容并没有因他的话松弛下来,沉声道:“他们两人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