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独自漫步返宫城,神都仍下着绵密的雨丝,整个城市给水气笼罩着,寒惨惨地充盈秋意。路上人车明显减少了,挂在马车作照明用的风灯、家居店铺透出的灯火,变成一个个如有实质的光蒙,层云压顶,上空被致密的毛毛雨填满,人们可活动的空间有种被浓缩收窄的感觉。
天气的变化,尤其是这么一个雨雾难分、细雨迷茫的晚夜,会惹人愁思,不过龙鹰的心情非常轻松,皆因法明一手包办为他解决了两道难题,使他放下心头大石。
恐怕连闵玄清和宁采霜本身亦弄不清楚在怀疑他什么,只是因他的神秘古怪,拿着他说不出到了哪里去的小辫子锲而不舍的寻根究底。此事可大可小,后果难测。
法明透过三真妙子耍的这一手爽脆漂亮,彻底将事情解决掉。只是与宁采霜得来不易的动人关系大概会完蛋,自己在她心中所建立起风骨铮铮的形象势荡然无存,不过是另一个爱寻花问柳的好色之徒,但比之武三思之流更有不如,因光顾的是比青楼低上几级的女观,与来俊臣看齐。
也再不用担心符太,至少是不用那么的担心。
法明的“房中术”是从魔门的“姹女大法”领悟回来,配上从天竺传过来的“欢喜秘术”,另出机杼,成其独门异法。有他就这方面传艺符太,加上这小子精通《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又有三真妙子这难得的“练功”对象,肯定符太可变成这方面的绝顶高手,怎都该有自保的能力。若再能从自己处悟通“神炁分离”之道,柔美人不但再不可怕,且会变成他的幸福和快乐。
龙鹰悠然步上星津桥。此刻尚未到亥时,少了从皇城驶出来的马车,疏疏落落,令长桥与平时感觉上迥然大异,别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将见不到法明,明天法明离开神都,龙鹰猜他去找席遥之前,会赴杭州见妻儿。
法明变了很多,但真正改变他的是仙门之说,当他听得端木菱回静斋请示,双目射出来自深心的喜悦。
来到天津桥登桥处,生出感应,使他不知该惊还是喜,心情矛盾。
佛门美女以帽子掩遮如云秀发,穿上男装,正倚栏眺望烟雨迷蒙的洛水,神情专注。
她是专诚在这里等他吗?怎猜得到自己舍寻欢而返宫睡觉呢?
龙鹰来到她身旁,大讶道:“我的老天爷,怎会在这里遇上夫人的呢?”
宁采霜冷冷道:“为何肯这么早回来?”
这句话由小魔女说出来是理所当然,她说嘛,是不合乎她和王庭经间的关系。
龙鹰不解道:“有何问题呢?”
宁采霜仍然没有看他,一双美眸如此时的天气般蒙上化不开的雨雾,徐徐道:“我一直在跟蹑太医,在飘香楼外遇上闵天女,请她代我问太医几句话。”
龙鹰暗感不妙,她说话的语调隐含豁了出去的某种决心,令眼前美女予他无从捉摸的意味。我的老天爷,还以为可一了百了。
他龙鹰尚有何处露出破绽呢?
抓头道:“夫人不是说以后再不管鄙人的事吗?因何这边说罢,那边又来看鄙人会到何处去?”
宁采霜淡淡道:“只是下不过那口气的负气之言,太医怎可以当是真的。”
谁都可以向他说这两句话,是撒娇,独不该出自眼前佛门美女之口,等若当了王庭经是她的情郎,感觉香艳刺激。
过桥的人车几近绝迹,神都最著名的跨河大桥,成了谈心的好地方。
龙鹰道:“既然如此,夫人该明白鄙人给闵大家这么一搞,变得意兴阑珊,情愿早点回府睡觉。”
宁采霜轻描淡写的道:“采霜感觉不到太医情绪低落,也感觉不到太医心内的欲魔。”
龙鹰骇至差点额冒冷汗,终于晓得岔子出在何处。
他低估了宁采霜的佛法修为,低估了魔种对她这类长期修行者的触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