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公公领龙鹰步往道旁,低声道:“是新都郡主,该是闻风去看安乐郡主的病,见她没事便离开。唉!”
一行四人,从小径连接着清幽雅致的院落走出来,由于小径宽只五尺,故迎头相遇的两方均要避往一边走。
李显的三个女儿,新都、永泰和安乐分别嫁与武承业之子武延晖、武承嗣之子武延基和武三思之子武崇训,前两者总算有一面之缘,后者则仍在纠缠不清。
新都郡主清清秀秀的,外貌端庄,可惜双眼没有什么神采,令她难以夺人眼目,看来如永泰郡主般是循规蹈矩的宫廷淑女,很难想象她们竟有个安乐般的妹子。
龙鹰随汤公公向她施礼问安,垂头避免对她平视。
其他三人是伺候她的宫娥,纷纷随主子回礼。
龙鹰虽然不敢用眼去看,却感到新都郡主心事重重,目光落到他丑神医身上,精神现出大幅的波动,不知是因他貌寝,或是不明白李裹儿竟会为这么的一个人装病而不得其解,抑或慑于他的医名。而不论是哪个原因,龙鹰直觉感到她是个多愁善感、心志脆弱的人。出生于帝皇之家,确难言祸福。
龙鹰感到新都很想和自己说几句话,但最后只轻轻叹息,在宫娥们簇拥下去了。
直至她们消没在小径弯角处,汤公公仍没有举步的意思。
龙鹰盯着百步许外高低有致的院落,心忖如果自己不是龙鹰,现在便是“送羊入虎口”。一般弱女弱男,在皇胄权贵前岂有自主之力。
事实上在宫苑和权贵的府内,每天都不知发生多少骇人听闻的事,只是永远不会传出去。掌权者爱干什么都可以,不受任何约束,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因不会带来后果,安乐是个例子。
汤公公低声道:“公公怕没法留下来,神医要自行应付。东宫内的人有个相同的看法,就是开罪太子没什么大不了,但千万勿要开罪太子妃,但比起开罪安乐郡主,便宁愿开罪的是太子妃了,希望神医明白。唉!公公真的担心。”
龙鹰反过来安慰他,道:“鄙人在这方面懂拿捏的哩!”
汤公公摇头苦笑道:“有时会怀念在房州的艰苦日子,大家咬着牙关,齐心合力去应付任何突如其来的灾祸。可是返神都后,从压抑解脱出来,便露出性情,且变本加厉,公公怎么劝都没有用。新都郡主算是听话的了,如永泰般懂得安份守己,最使人担心的是安乐郡主,如果不是坐在宝座上的仍是圣神皇帝,真的猜不到安乐郡主会闯出怎么样的祸来。”
他显然视龙鹰为自家人,一时感慨下和龙鹰谈家事。
李显的子女中,除大胆任性的安乐郡主外,还有新升任为“神都小霸王”的李重俊,均是祸患的根源。不过比起韦妃,他们兄妹只属鸡毛蒜皮的小事。
龙鹰没去插口,只好听而不答,让这个对主子忠心耿耿的老太监大吐苦水。
汤公公伸手按在龙鹰肩头处,低声道:“神医是非常之人,该有应付郡主的非常手段,必要时可搬出圣上来,令她有顾忌。”
龙鹰一呆道:“听公公语气,难道郡主可强逼鄙人就范吗?”
汤公公道:“在房州时这女儿已是古灵精怪,爱旁门左道之学,所以不得不提醒太医。”
龙鹰笑道:“若论旁门左道,鄙人大概可做她的祖师爷。”
汤公公叹道:“想多拖延点时间也不成。”
一个宫娥从院落走出,朝他们举步。
龙鹰认得是昨天到郡主府拣药材时,被武崇训施怪手的俏宫娥,看她未语先笑的模样,该像主子般不检点,故此武崇训择此女下手。
汤公公乃宫闱老手,先发制人道:“神医交给你了,告诉郡主,半个时辰后公公会回来接神医,看有什么地方须打点的。”
说毕,不容这该是安乐心腹婢子的宫娥有说话的机会,拍拍龙鹰,掉头去了。
美宫娥怎是对手,满腹话没半句有机会说出来,狠狠盯了汤公公远去的背影一眼,目光回到龙鹰处,不知想到什么,立现媚态,竟来到他身旁,探手挽着他肘子,道:“郡主等神医等得心焦了。”
见她媚态毕露的样子,深觉上行下效,有其主必有其婢,故而环绕李显身旁者尽为酒色之徒。
给半边香躯挨贴着,满鼻女儿幽香,说不多少有点动心是自我欺骗,不论来时意志如何坚定,到陷身其中,则为另一回事。龙鹰终于明白汤公公真正的担心,是怕他把持不住。
微笑道:“姐姐如何称呼?”
美宫娥高耸的胸脯紧压在他臂膀处,在他耳旁呖呖莺声的道:“奴婢叫月明,是郡主为奴婢改的,好听吗?”
挽着他步上台阶。
月明敢如此大胆,该有安乐在背后指示,此女像安乐般十六、十七岁的年纪,但媚惑男人的作风手段,却似有丰富男女经验的风月场所的荡妇,行径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