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勒虚云不在,无瑕以其地位、武功和智慧,成为群魔之首,不过她的份量肯定差上台勒虚云一截,杨清仁屡在不同的事上,不理她的好言相劝。
然而际此困局,众人只有听她说话的份儿,精明的香霸亦不例外。
塞外魔门确与中土魔门有别,因大变被逼流亡塞外后,一股互信互爱的关系于同门派的人里滋长,像无瑕和柔夫人间的情况。而在门系之间,即使非相亲相爱,至少建立起信任和可合作的伙伴关系,不用像龙鹰曾经历过的杜傲与同门师兄的那种情况,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台勒虚云更是个无私的人,不计较个人的荣辱得失,因他根本不将短暂珍贵的人生放在眼内。正因如此,才能使大江联一步一步的踏上成功之路。
洞玄子在某些方面类似台勒虚云,并不计较付出和回报,全情玉成香霸的邪恶事业,令杨清仁得偿大隋复辟的梦想。
无瑕道:“为换取毒公子的有力援助,符太自须向毒公子透露他所知的情况,例如珍古斋,又或翠翘楼,但有个地方他会一字不提,还惟恐被毒公子晓得。”
湘夫人叹道:“明白哩!就是小柔的地方。”
龙鹰既惊异无瑕洞透无遗的分析力,又喜《智经》的未来藏处有着落。无瑕说得含蓄,只湘夫人捕捉到她说话背后的含意,其他三人肯定听得一头雾水。
无瑕轻描淡写的接下去道:“最明白符太的人是柔姊,从符太在上阳宫观风殿看她的第一眼,已掌握到符太钟情于她。男女间的这类事,一旦发生了,刮风仍吹不甩,没有道理可言,就是这个样子。”
香霸艰难的问道:“小……小柔呢?她、她又如……如何?”
他说话本身一向断断续续,似是口齿不伶俐,却是自成风格,反化为其魅力。正如无瑕先前所言,他是关心则乱,故问及此他最关心的问题,更是欲语还休。
无瑕柔声道:“我说出来的话,香爷当不愿意听到,亦顺便在此向香爷作个忠告,正事要紧,其他一切均须让路。我玉女宗心法独特,绝不可对男性动心。或者动心犹可,动情则是犯天条,严重影响修为,至乎永远沉沦。”
她“玉女自道”的动人清音,逐字逐句地嵌入龙鹰听觉的天地里,特别感人。
气氛忽然沉重起来。
湘夫人的感受该最深刻,她因曾迷恋杨清仁,功力到今天仍未能复元。或许因着心灵受过重挫,防御力单薄,似乎亦对“范轻舟”生出情意,不愿参与截杀他。
无瑕在众人的默默期待下,冷然自若地道:“柔姊向符太提出‘人经之间,只可得一’的提议,是因看穿符太对她的心意,符太亦深明柔姊测探之意。当然!钟情于一女实大违符太做人的宗旨,故心不服。这样的情场角力,外人很难插手,插手徒添变数,有害无利。而我们现在之所以有束手无策、进退不得的困难,皆因形势的变化,使我们偏离了原先直接明确的目标,那就是杀死符太,一了百了,就像我们必须杀范轻舟。一切须循此方向去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确有领袖的气魄神采,一番话总结了整个形势,惟尚未提出可行之道,但包括龙鹰在内,均感她胸有成竹。
她没有直接答香霸的问题,可是正因避而不答,其言下之意,暗示柔夫人对符太非是没有感觉。
洞玄子凝重的道:“我们的行动里,并没有把毒公子计算在内。”
无瑕从容道:“来个化危为机又如何?最困扰我们的,是杀符太后武曌的反应,胖公公定猜到香爷身上,那样子与行动失败没有分别,后果是我们承担不起的。”
香文不解道:“我们不是已具周详的计策吗?”
无瑕叹道:“须看符太要经还是要人,要人的话,他势是死路一条,就此消失。”
龙鹰差点为对方的奇谋妙计拍案叫绝,终于掌握到其中的窍妙。
如果符太向柔夫人投降,为她放弃《智经》,柔夫人可放手大展玉女功架,“全心全意”的爱上符太,并表明脱离香家集团,要远离神都,迷恋她的符太,还有何理由留在这里。
表面上,符太千山万水的到神都来,是为寻回失经,现在《智经》亦可放弃,以情为重,留在神都再没有意思。
在这样的情况下,柔夫人必须向符太献身。
无瑕的话同时让龙鹰明白为何柔夫人欲脱离玉女宗,杀符太不是一朝半夕的事,须慢慢建立符太对她的信任,发展亲密的男女关系,在有绝对把握时下手。骗符太绝不容易,柔夫人须动真情,能否下手就看师门对她决心的影响力。
干掉符太,她将失去生命里的至爱,唯一可做的是以死殉之。
无瑕反对柔夫人的做法,是否认为不值得为符太牺牲,便非龙鹰可猜得到。当然!如果符太要经不要人,无瑕少去很多烦恼。在无瑕心中,物归原主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如胖公公所言,此非为魔门的作风,不是香霸、洞玄子、杨清仁的作风,这样被符太将《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强夺回去,是他们的奇耻大辱。
最怕是符太人和经均不肯放过,故此最彻底了当之法,仍是杀死符太,又制造出他私下离开神都的烟幕,看能否瞒天过海,避过胖公公的报复。
于在场诸人里,只龙鹰和无瑕晓得柔夫人曾向符太说过,如符太不肯放弃《智经》,她有办法让符太永远得不到她。这是柔夫人以另一种方式表示符太在她心里的位置,此话的威力,比任何媚功更具效力,肯定在符太脑袋里反复响起,左右他的最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