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露出思索之色,容颜凝重。
宇文破的呼吸略转急促,显示以他的修为,仍感震骇。
三个人想的,该是同一件事。
龙鹰道:“太子殿下在上,请听民一言,此阴人绝非有不轨意图,只因不明白殿下体内至阳之气,与她本身所具阴气相冲,竟致反效果。到殿下症状出现,又不懂停下来,让殿下自动复元,如在烈火添柴,太子明察。”
后面的宇文破低声道:“好汉子!”
龙鹰知他被自己感动了,换过任何人,都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不认识的人说好话,因不理其意图,若后果是戕害太子,是车裂、斩首的死罪。“范轻舟”敢说出来,正显示他是“自反不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那类人。
武三思看李显一眼后,目光投往“范轻舟”,重新评估地打量着他,点头道:“轻舟现在指出的事,东宫内知者没多少个人,恰巧宇文破统领是知者之一,休说轻舟昨天方抵神都,即使轻舟过去三个月不住进出东宫,仍不可能晓得。本王想不佩服轻舟的天竺大法也不行,太子和本王要到轻舟多次提醒,方想到此事,而轻舟凭空感应,竟如若亲睹。”
龙鹰给足他面子,道:“如梁王同意,轻舟要向太子殿下施展‘无上真言神咒’哩!”
武三思一愕道:“不是‘大天竺真言秘咒’吗?”
龙鹰心忖什么都好,老子怎记得牢刚才胡诌的是什么鬼话。当然不可以如此答他,恭敬应道:“原名是‘大天竺无上真言咒’。”
李显紧张的道:“要不要靠近点?”
“唵!”
龙鹰以“道心”为轴,“魔种”为轮,轴转轮行,喝出他练就“道心种魔大法”后,破天荒第一次自创的“真言”,窍妙就在视声音为波动,以声音的波动搭载魔气,嵌进李显脉气的波动去。仿似夺城之战到了胜败一刻,援军赶至,主帅以震动全城的巨音大喝,伤病皆起,为最后的胜利奋勇抗敌。
宛如在庞大的殿堂内敲响暮鼓晨钟,人人耳鼓颤震,却绝不刺耳,即使非是目标的武三思、宇文破、众卫和门官,给蕴含介乎生死之间随声扩散的魔气钻入耳内,亦要说不出的受用,李显更不用说。
真言出口,余音像永不止歇,回荡殿堂。
余音逐渐消敛,声音像是发出后将永远长存,只是退往无限远处,感觉奇异之至,效果好得龙鹰从未想象过。
他自己呆了起来。
重光殿静至落针可闻,人人如梦初醒的朝高踞阶台太子椅内的李显瞧去,他闭上双目,身体微觉抖颤,两手用力抓紧扶手,怕坐不稳的模样。
殿内弥漫荒诞奇异,既虚无又实在的气氛,重光殿再非以前的重光殿,被某一奇特的力量笼罩。
“噗!”
龙鹰双膝着地,现出心力交瘁的疲态。
宇文破大惊下趋前搀扶他,怕他滚落地。
这个装模作样半真半假,因确损耗颇巨,致后力不继,另一原因是怕李显有什么不舒服时,着他来念咒,就是作茧自缚。
李显等虽没说出来,他早猜到是与“玉女宗”某一玉女有关系,只有玉女宗至阴至柔的功法,方有破他魔气的可能性,他不想害她,故为她开脱。现在“范轻舟”跪下,是分李显心神的手段。
李显终张开眼睛,见状大吃一惊,从太子座站起来,关切呼道:“轻舟!”
龙鹰在宇文破援手下辛苦的站起来,颓不能兴的道:“民需返客栈睡觉。”
龙鹰再睁开眼睛,是翌日清晨,伺候他的两个东宫俏宫娥一拥而入,为他梳洗和换上洗濯过的衣服。
两个美宫娥年纪不过二十岁,热情如火,对他威武的身体爱不释手,平时是他去占姑娘家便宜,今趟是反其道而行,始知个中“辛酸”,硬着心肠不假辞色,不理献媚暗示,言语挑逗,终捱至出厅品尝刚送来新鲜热辣的糕点。记起昨天没有一粒米下肚,吃个不亦乐乎。
他身处的是东宫内苑的紫云轩,是李显曾入宿过一次的轩堂,他尚为第一个“借宿一宵”的外人。
“范轻舟”是由禁卫以马车、人力送到这里来,龙鹰乘机一睡不起,睡个地老天荒,快慰至极。
期间安乐来看过他一次,问左右之人,只知她的太子老爹有令,让“范轻舟”在此好好休息,而刁蛮任性如安乐者亦无从问得答案,皆因李显亦返寝宫倒头睡个不省人事。
安乐不得要领下,既好气又好笑地满腹疑团的离开。龙鹰知避得一时避不了一辈子,至紧要不在入黑前“醒转”,可避过一劫,他比任何人更清楚她胆大妄为的行事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