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反问龙鹰没和对方交过手、说过话,凭何断定乃黄河帮的刺客,是他的高明处。因为如这般反问,正显示他清楚当时的情况。待龙鹰说出来后,来个穷追猛打,龙鹰将乏言以对。难道告诉他自己有异乎常人的感应?
龙鹰沉声道:“此事轻舟不愿再提,希望没有第二次。大江联千方百计想取我范轻舟之命,到今天仍办不到。岔得太远哩!龙头不是说过有事指点小弟吗?”
易天南怔怔地打量他好半晌,缓缓道:“江湖传得沸沸扬扬,有关轻舟与北帮结盟的事,是否又是一场误会?”
龙鹰心中暗叹,说“是”是死,说“不是”也是死,根本是死结。为了“南人北徙”,他被逼骑上虎背。接受了杨清仁这个“送人大计”后,事情脱出他的控制,被现实的考量牵着他的鼻子走。现时已到关键时刻,开罪北帮,就是开罪武三思,变成与韦武集团作对,对方根本不用做实事,剩是传出风声,可闹他一个人仰马翻。
黄河帮与洛阳帮依附神都哪一方的势力呢?宫廷应为太平公主,朝上则张柬之等正直朝臣,发动起来,不容小觑。
他现在陷于两难之局。
如被以宇文朔为首的北方世族掌握个中微妙,事情更趋失控。
不论私盐或突厥人,全是见不得光的,须各方通力合作,始有机会瞒天过海。
如要女帝将所有事情硬压下去,就是最恶劣的情况出现了。
龙鹰祭出杀手锏,道:“龙头有就此问过桂帮主吗?”
易天南叹道:“如非问过他,今天我易天南绝不会坐在这里与轻舟说话。”
龙鹰沉默着,待他说下去。
易天南沉声道:“桂大哥反问,他会否害我?唉!教我怎么答。唯一的方法,是直接问轻舟。”
龙鹰道:“龙头问对人了,桂帮主不说,是因事关重大,动辄乃诛家灭族的大罪。龙头如愿为我守密,轻舟可透露一二,但千万不可以和陶显扬说,和他老爹说反没问题,只要他老爹肯瞒儿子便成。”
易天南色变道:“竟与圣上有关系?”
旋又道:“显扬在何处出问题呢?”
龙鹰正容道:“龙头须先答应我。”
易天南与他对望一阵子后,点头道:“我一向少和显扬接触,既然可对他老爹陶宏说,便不成问题。”
龙鹰又道:“朝臣方面,只可以告诉张柬之张相一人。”
易天南完全没法隐藏心内的震骇,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龙鹰是不得不因应形势,调整策略。说服易天南,等于说服陶宏,至重要是不让洛阳帮和黄河帮成为受害者。
如果昨天未得李显“隆重接待”,令易天南有顾忌,现在不论费多少唇舌,仍难说动他。牵涉帮会的利益和存亡时,通常是没得商讨的。
龙鹰遂将向宇文朔和独孤倩然说的那番话,稍加改动说将出来,特别强调桂有为是这个对付大江联的计划和行动参与者之一,故不得不奉命守密,然后总结道:“这是一场敌我交锋角力、秘而不宣的激烈战争,战场无影无形,却有一明显趋势,是渐向神都转移。任何一个最近在神都崛起的人物,也有属大江联的可能。少帮主的问题,是我不信任他的新夫人。”
最后一句直敲进易天南的心窝去。
以万仞雨和易天南的关系,万仞雨又清楚易天南与陶宏的交情,不可能不将对柳宛真的怀疑告之,希望易天南加入劝说,故此易天南对“范轻舟”关于柳宛真的看法,有特别的感觉。
易天南沉吟片刻,道:“那田上渊会否是大江联的妖人?”
龙鹰心忖要说服眼前精明的老江湖难度极高,幸好万仞雨回来后,当易天南问及时,可进一步证实“范轻舟”所言不虚。
想到万仞雨,心情立变沉重,怎会没半点消息的?
龙鹰实话实说,道:“暂时看不到两者间有任何关系,小弟和田上渊是互相利用,个中情况异常复杂,但终有一天龙头会明白轻舟的苦衷。”
易天南淡淡道:“轻舟这样说,是教老夫勿追问下去,对吗?”
龙鹰倏地发觉自己整套说法,有一个很大的漏洞,难怪当日在牧场没法说服宇文朔,现在也不能达稳住易天南之功,连忙补救,压低声音道:“小弟虽然是行动的执行者,出面和大江联周旋的人,可是背后真正策划的是鹰爷,亦因此桂帮主和军方对我这个大江联的头号仇家,支持上不遗余力,轻舟更是没得选择,走上一条没法掉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