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哂道:“老袁你是第一天到宫城来混的吗?谁站在墙头上,谁就有说话的资格。还不明白!”
符太鼓掌赞道:“说得精彩,可喝醒任何仍在作白日梦的蠢人。”
列阵城下,千军万马营造出来的逼人气势,在两人一唱一和,闲聊式的谈笑中,顿然被压伏下去。
张柬之阻止袁恕己反唇相讥,沉住气道:“张易之、张昌宗乱臣贼子,趁圣上病重,挟持圣上,意图谋反,臣等奉太子令诛之,请鹰爷明鉴。”
桓彦范按捺不住的怒道:“圣神皇帝病危,太子自该执行监国之职,现今宫禁内妖魔当道,奸佞横行,殿中监立即给本官开门,否则所有罪责,均落在田将军身上。”
龙鹰喝道:“休说废话,有我龙鹰在,仍是持节带符代驾出征的身份,不独这道玄武门,即使禁军三系,亦须听本人指挥,否则等同叛上作反,哪到桓大人将罪责推在田将军身上?”
双方说话,再不留情面。
桓彦范暗指龙鹰和符太为妖孽,激起龙鹰的愤慨,再不留口。至于符节等物,早归还女帝,不过在这个非常时候,如何证实?
符太阴恻恻笑道:“奇怪啊奇怪!太子殿下若如桓大人说的这般关心他母皇,竟不亲来督师,有违伦常之道。莫不成太子早已遇害,桓大人则是假持太子之令,打的是肃奸除妖的旗号,实则为叛乱造反?”
一直肃立候命以千计的右羽林军,现出骚动之象,你看我,我看你的,还有人交头接耳,响起耳语的“嗡嗡”之声。
一边高举讨伐二张的正义大旗,是自称奉太子之命的重臣大将;一边是中土威望最高,有新少帅之称的龙鹰。相持之下,军心不稳必然事也。李显在政治上确众望所归,龙鹰却为军事上无可置疑、街知巷闻的至尊大帅,有着对等的号召力。
张柬之一方吃亏的是李显龟缩东宫,“生死未卜”,龙鹰则傲立墙头,背后尚有情况不明的女帝,一天她尚未驾崩,谕旨压下来,又有龙鹰这位有力的执行人,最后仍要看女帝的意旨。
龙鹰用的仍是“威慑”,不用动刀动枪,已瘫痪了右羽林军攻打玄武门的行动。
不过刚易折,柔易曲,必须应刚则刚,该柔则柔,刚柔并用,水火相济,示强后来个恰到好处的示弱。
不容对方有发言的机会,龙鹰紧接着符太的话,道:“李大将军万勿轻举妄动。大将军该比任何人清楚,一旦龙某弯弓射箭,盾牌如同废物,恐怕在二千步的范围内,人人变活靶,大将军更是诛三族的重罪。不过,姑念大家曾并肩沙场,龙某人有个两全其美的提议。”
李多祚回应道:“请鹰爷赐示。”
这句话,等若承认龙鹰非是虚言恫吓。他始终是有丰富沙场经验的人,且曾置身前线,晓得龙鹰有着鬼神莫测其机的军事手段。比之风城,玄武城的坚固远有过之,而右羽林军的总实力肯定在宗密智的联军之下,且欠攻城的工具器械,只要想到当年龙鹰凭百人之力,使宗密智饮恨败逃,现时守墙的是持有强弩,飞骑御卫精锐里的精锐,加上无敌战帅,敢攻城者肯定是不知自量的疯子。
一直没有发言的张柬之开腔了,扬声道:“希望鹰爷开出的条件,是大家可以接受的。”
龙鹰心忖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在早前的谈判里,张柬之寸步不让,且容别人伏击他,务要置他于死,此时见势色不对,方肯谈条件。不过由于与张柬之没有龃龉,张柬之开腔发言,大大冲淡剑拔弩张的气氛。
龙鹰欣然道:“大家相识一场,又多番合作共事,龙某人怎会故意为难张相。条件简单易行,只要太子殿下亲临此地,我龙鹰立即交出玄武门。”
这个条件合情合理,只要证明符太的怀疑是错的,眼前的行动是由李显主持,龙鹰即开门迎接。岂知张柬之等五个领头人,个个面露难色。
符太忍着笑道:“我的娘!李显怕了你的折叠弓。”
龙鹰潇洒的从怀里掏出金芒闪烁的折叠弓,高举过头,轻松的道:“为表示我龙鹰诚心恭迎太子殿下的心意,少帅弓就暂由贵方保管。”
接着在几千双眼睛注视下,拿着折叠弓的手连弓往下回落,再扬手时,折叠弓离手冲天而上。喝道:“宇文朔兄,头顶上接弓。”
直接易明的一句话,偏可令对方生出莫名其妙的古怪感觉。当人人翘首瞧着少帅弓给龙鹰似不费吹灰之力的送上十多丈的高空,脱离火把光芒照耀的范围,没入夜空的暗黑里,均生出这把名震中土内外的神弓,将一去不回、永远消失的错觉,没法想象宇文朔如何可接着掉回来的少帅弓。
兼之宇文朔位于曜仪城靠贴圆璧城城墙的一方,离玄武门超过三百丈,又混在大批将领中间,龙鹰理该连他的位置亦弄不清楚,怎可能将弓交到他手上,且指明在头顶上接弓。
下一刻折叠弓重新进入火炬映照的范围,出现在眼力特强的人视野之内,离地七、八丈,直掉下来。
惊呼四起。
惹得未看到折叠弓重返大地者,无不往圆璧城城墙一方瞧来,怕错失奇景,全场耸动,没有人可以例外。
折叠弓贴着圆璧城城墙笔直下坠,迅若电闪,落点正是集中在圆璧南门旁一众东宫高手聚立处。
一手迅疾如神的往上伸展,将落下来名震天下、辉映两代的神弓异器,握个结实牢固。
所有目光,从执弓的手,移往坐在马背上宇文朔魁奇雄伟的脸上,一时难相信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