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默垂眼沉默。
她一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寻求简愿的帮助。她很难不在这种时候想起那些姐姐终将放弃自己的诅咒。无论事前如何信誓旦旦,指天誓日说简愿永远也不会抛弃她,简默仍在这种时候感到了一丝恐慌。
要给姐姐添麻烦,否则她不会关注自己。但又不能给姐姐添太多麻烦,否则简愿会更觉得自己是个拖油瓶。个中尺度的考量把握,实在让简默投鼠忌器,做椭圆与抛物线之间构成的三角形的最大面积题,都没有这一刻让人觉得难以掌控。
在这思索如何应对的瞬间,简默觉得疲惫。
有些人天生就可以从家庭中汲取无限爱意,不需要付出,也不需要算计。而像她这种倒霉蛋,却每每要费尽心机,只为博取一点点关注度。
她甚至不敢称之为博取一点点爱意。
“姐姐,颜妍她欺负我。”
简默眼中微微闪烁波光,颇有一种惹人怜爱的韵致,那双偏圆的眼睛在这种时候格外引诱人产生信赖感。
她像个真正的,不谙世事的孩子,或者一只因为早年丧母而迟迟未能学好飞行的幼鸟,常常碰撞,不停受伤,渴望得到庇护,或者哪怕仅仅得到温暖的拥抱。
但她不敢非常长久的袒露,很快就又垂下头,简愿只是浮光掠影式的看到了一点惶恐,茫然和楚楚可怜。
这一点也足以勾连许多回忆。
碎裂的眼镜,遮掩的伤痕和脸颊上一枚咬痕,跋扈的朋友,沉默的少女和怪异扭曲的早恋。
她早该明白,简默和颜妍之间的关系写作早恋,读作欺凌。
简默接着这句提纲挈领的开头继续缓缓讲下去,讲她在楼梯间拐角遇到颜妍,遭受无妄的暴力,讲她这段时间如何在不绝的骚扰中努力保持稳定,讲她如何努力想要摆脱但又总是坠落。
她没有渲染感情,讲的很干瘪。自然并非不会渲染感情,只是简默觉得这种时候要讲究一个言有尽而意无穷。
说得越轻浅,越惹人疼,越能骗取同情。
如果和姐姐之间没有爱情,有亲情也是好的,如果连亲情也匮乏,有同情也是好的。
机关算尽,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这卑劣的一招?现在终于用上了。
“没事,我都习惯了。”她适时垂泪,像从前适时微笑一样,“不会影响到我的,不用担心。”
简愿从包里抽出来一张纸巾递给她。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默默。遭遇这些事情正确的做法是第一时间告诉家长,而不是自己默默忍受。如果你两个月前告诉我,现在事情早就解决了。”
简默擦了擦快干涸的泪痕,心想是吗阿姐,我也很期待你要怎么解决。你会为了保护我,做到什么地步?
她故作懂事:“我自己也可以解决,没事的。”
简愿叹气,终于把她揽进怀里抱了抱。
“放假了,你跟我待在一起,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你们成绩出来之后不是还会开一次家长会吗,我去学校跟老师好好谈一谈。”
简默把脑袋埋在姐姐的肩头,小心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