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紫泓轩转过头,将青玉盏中的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喉,眼中都有了些许的湿意。怜月待在红袖招,好歹有人庇护。跟他离开,怕是生死难料。还未到时候,有朝一日,他一定会风风光光地迎娶她为妻。
涌上心头的欣喜瞬间被凉水浇了个透。怜月低下头,掩饰着眼底的失落。抬眸间,眼里洋溢着笑容,“轩公子怕是喝高了,红袖招是怜月的家,怜月还能去哪里?”
“是啊,红袖招是我们怜月的家。”紫泓轩揽着怜月的细腰,将她面对面地抱在自己怀中,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头,低喃着,“怜月,有家真好……”
怜月一直对紫泓轩的身份佯装不知,感受到他的脆弱,紧紧地抱着他,肩上的肌肤传来几滴滚烫,怜月心疼不已。世人皆道七皇子潇洒放荡,废物草包。与他深交,才知他与其他皇子都不同,既没有父皇母妃的偏宠,又没有外祖势力的依仗,自始至终,他一直是一个人。怜月的视线看向窗外,原来他刚刚在看那对母子,身为天潢贵胄,他想要的,不过是最简单的一家人平淡的一起生活而已。
听到耳畔的呼吸声,怜月没有放开手。初相识时,庭院中的一舞留住了他的视线。三年相伴,她的身边只有他。人人说他流连烟花柳巷,她知道,在他身边的,从来只有她而已。
他们的相遇并不单纯。至此以后,怜月的世界唯你。怜月扶着他,轻轻地躺在软榻上,将他手中握着的青玉盏小心地取下,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怜月,主子有请!”惜月推开门,小声说道。
“好,我这就来。”怜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紫泓轩后,才离开包厢。
“主子!”怜月来到顶楼包间。
“紫泓轩怎么样了?”柳洛青问道。
“回主子,轩公子只是喝多了。”怜月如实说着。
“皇后认他当儿子养,这殊荣对他而言,说是羞辱也不为过。”柳洛青笑道,他与紫泓轩相处的时间也有个七八年了,对紫泓轩这个人,他还是很了解的。卧薪尝胆这一套,是他能做得来的。皇后和沐家选择了紫泓轩,怕是养虎为患了。不过,这样也好。少一个对手,他也少费点心。
怜月听主子这么说,才明白他为何心生不快,为何一早便酩酊大醉。心里对他的心疼又多了几分。
“回去照顾他吧。”
“是!”
怜月离开房间后,隐匿在一旁的霜月走了出来,冷声道,“公子,怜月已对紫泓轩情根深种,要不要?”霜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用!”柳洛青摇头,这群女孩子,虽入红袖招,作为杀手,他却不想抹杀她们有情的一面。对上霜月严肃的表情,“姑姑那边,我自有交待。若是怜月影响到任务,我绝不会阻止你出手。”霜月是姑姑最信任的手下,也是手把手教自己武功的长辈。
“主子交待,皇城商贾不愿去北界,希望公子能助推一把。此外,楼岑已随冥老回药王谷,让公子不必担忧。”霜月冷着脸,将事情一一交待清楚。
“楼岑体内的蛊毒可有其他办法解?”柳洛青有些急切地问道。狼族国宝赤火芝的消息有数半是从红袖招放出去的。赤火芝,他也一直派人在寻,只可惜一直没有消息。
“冥老并未传信。”
“好。我知道了。回禀姑姑,洛青一定照办。”柳洛青相信以冥老的医术,既然已经带楼岑回谷,说明他体内的蛊毒该是有办法的。
霜月消失在红袖招后,柳洛青独自一人来到后院,坐在亭中,院中芳菲无人来赏,手中这桃花酿,也只有他独饮了。看着桌上其余的两个酒盏,柳洛青将其一一满上。
“希望再见之时,你不用受蛊毒之痛。”说完,碰了碰左边的酒盏,将酒盏中的桃花酿一饮而尽,接着又碰了碰右边的酒盏,“你嘛,仕途顺畅,一生无忧。”
一壶桃花酿饮尽,柳洛青自嘲道,“没意思!”
不过三日,人尽皆知七皇子紫泓轩被皇后娘娘视如己出,地位堪比前太子。每日晨昏定省,景阳宫都要上演一出母慈子孝。
沐熙婉很满意紫泓轩的表现,自那日从红袖招离开之后,紫泓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除了每日早晚去景阳宫请安之外,就是跟着柏秋学习,生活忙碌了许多。
泓宇殿内,柏秋满意地翻开着紫泓轩的功课,摸着胡子,看向他的眼神都透露着欣慰。一开始沐老找他来教导七皇子,他是不同意的。他心里的人选,除却太子,只有沂王。只是沂王紫沂宸如往昔的焱王一般,只适合战场,不适合朝堂。眼下看七皇子,怕是平日里有所顾忌,不露锋芒。若不是沐老和皇后选择了他,他估计要一直这么韬光养晦下去。
“今日的课程便到此为止吧。”柏秋缓缓站起身子,一旁的紫泓轩立马起身相扶,他这副尊师重道的样子,多少打动着柏秋。柏秋与紫沐阳相处,君臣之谊多出师徒之谊。与紫泓轩的相处,少了那分隔阂感。
“蘼芜,送老师回府。”宫墙外,紫泓轩站在马车旁,扶着柏秋上车后,吩咐着蘼芜。
“回吧。”柏秋望着车下的紫泓轩,嘱咐着。
一直看着马车远去,紫泓轩才收回视线,转身朝自己的泓宇殿走去。漫长的宫廊中,只有他一人,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