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岩宫的一间静室里,李维正沉沉地熟睡着,南岩宫的老道对治伤有独到的手段,清理伤口、施以伤药,他小腹上的伤势很快便稳定住了,剑刃割开皮肉,并未伤及内腑,而且剑上也没有毒,将养一个月当完好如初。
床榻旁,叶紫童呆呆地望着李维正,脸上挂有未干的泪痕,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少女的矜持在这一刻没有了,她对眼前男子的爱恋更加深沉,她无法忘记他为自己放弃信件的那一刻,他眼睛里坚决、果断,没有半点犹豫,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值得她一生依靠的男人,她相信那一刻就算让他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会毫不犹豫,叶紫童的心已经融化了,她握住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摩挲,泪水再一次忍不住涌了出来,这是喜悦的泪水,是饱含着无限深情的泪水。
这时,李维正动了一下,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叶紫童见他醒了,连忙跑到外面去叫人,片刻,杨宁和他的师傅一齐快步走了进来。
“师傅,他怎么样了?”杨宁关切问道。
杨宁的师傅叫太和真人,是南岩宫龙虎殿的主持,精通医术,武艺也很高明,他看了一眼李维正的气色便笑道:“脸色再不像中午那般惨白,说明他失血已经渐渐恢复了,吃点补药,再睡一夜,明早便可无恙。”
“师傅,这已是他一个多月来的第二次受伤,徒儿无能,无力保护他。”杨宁心中既内疚又惭愧,他希望师傅能传授给李维正武艺。
太和真人看了一眼这个俗家徒儿,笑着安抚他道:“人在岸边走,焉能不湿脚,这和武艺高低没有关系,就算他练成绝世高手,皇帝要杀他也是易如反掌,所以不在他练不练武,关键是要让人不敢杀他。”
“道尊说得对。”不知何时李维正已经醒了,他声音低微地笑道:“只要手中有权,就没人敢动我一毫,练武防身,那只是下乘手法。”
“呵呵!李公子醒了。”太和真人走上前,搭了他的脉搏片刻笑道:“公子脉搏强劲,足见生命力旺盛,应该无事了。”
他沉吟一下又道:“公子身体强健,可见以前练过武,可惜不得其法,虽然练武防身只是下乘手法,但多一技总不是坏事,老道的师尊曾留下一套刀法,太过于凶猛,适合战场拼杀,南岩宫怕弟子杀人惹事所以不准传授,如果李公子不嫌弃,我就送给你了。”
李维正筋骨已固定,不能再练武了,不过给他一套实用的刀法,也能防身和对付一般的小毛贼了,更关键是,太和道长发现了李维正的锦衣卫腰牌,令他心中惧怕不已。
旁边的杨宁忽然失声叫了起来,“师傅说的刀法莫非就是……”
他想起了从小听说过的一套神秘刀法,六十年前在武当各寺观切磋武艺中曾一飞冲天,它以霸道和凶猛震惊了武当山,但又迅速如流星般消逝了,不知下落,只留下种种猜测和传说,杨宁见师父郑重地点点头,便欣喜地对李维正道:“五哥恭喜你了,我师傅拿出南岩宫的压箱宝贝给你了。”
李维正也不矫情,便欣然点头道:“那就多谢道尊了。”
“好吧!你就在南岩寺休养两日,我慢慢讲给你听。”
太和真人又将手里药瓶给了叶紫童笑道:“这里面一共有四十丸,都是大补之药,一天只能给他吃一粒,多吃无益,记住了吗?”
叶紫童接过药,“我记住了。”
太和真人走了,叶紫童见他们似乎有正事要谈,也知趣地退下,两人一走,杨宁便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那个韩淡定究竟是什么人?”
“他应是燕王朱棣安插在湖广的卧底。”
李维正想起武昌的一场争夺,不由微微叹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已经想到燕王应该会派人在幕后操纵,但一直没有出现,我便把他忽略了,却没想到竟是韩淡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俞平恐怕已经遭难了,或许正如韩淡定所言,这是我犯下的一个错误,我该直接烧掉那封信,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杨宁脸色变了数变,见李维正眼中充满自责,便安慰他道:“五哥已经考虑得够周全了,一般人得到信都是急急向回赶,你却反其道躲到武当山来,谁又能想得到?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必要烧掉信,毕竟殿下的命令是要你把信带回去,作为新人,你更不能擅自毁信,就算形势所迫,等发现异常再毁掉信也不迟,这只能说是韩淡定太厉害,他把一切可能的情况都算定了、堵死了。”
李维正苦笑了一声,其实他也想过把信毁掉,但他思量很久还是不能毁,且不说太子会疑心他私藏,更重要的是若真把信毁了,他今天又活得下来吗?
……
“或许你说得对,不过我却不甘心失败,无论如何都得再试一试。”李维正沉思了片刻,断然道:“我推测他得信后会北上亲手交给燕王邀功,此去漠北至少还有一个月路程,你今晚就连夜出发盯着他们,两天后,我伤势稍好就赶来,你要记住,不管韩淡定怎么耍花样,你一定盯住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