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圣旨传到颖川。此刻钟繇正在许昌巡视,闻讯后大喜,急书左卫将军吕布,要求和吕布在昌邑相见。
三月初,兖州,昌邑。
吕布飞马赶到昌邑和钟繇相见。早在洛阳的时候,两人就是同殿之臣,但当时吕布背上了诛杀丁原的罪名,遭到大臣们的鄙视和唾弃。直到三年后吕布在长安诛杀了董卓,大臣们才接纳了吕布,给了他很高的评价。也就是那个时候,钟繇和吕布的关系才有所改善。
此次大将军一反常态,极力举荐钟繇到颖川统率大军攻打荆州,成为震惊朝堂的一件大事。吕布同样非常吃惊,他不喜欢士人统领军队。但临行前,军中三位统帅李弘、徐荣和张燕都郑重嘱咐他,务必放弃成见,互相信任和配合,尽快完成南下攻伐目标。
钟繇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天子在四月或者五月率军征伐西疆,也就是说,我们最多还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完成朝廷下达的目标。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在徐州或者荆州能取得一场胜利吗?”
吕布沉吟半晌,摇了摇头,“叛逆们既然敢分封,各霸一方,当然是做好了充足的防范准备。琅琊国、东海和彭城等地徐州军早已严阵以待。我们无论从东南方向打琅琊国,还是直接南下打彭城,短期内都无法取得满意的战果。我和高顺、臧霸、魏续等大人商量了很久,都感觉无从下手。颖川那边的情况怎样?”
“王当将军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钟繇苦笑道,“以他的个性,只要有机会,早就打出去了。颖川的西边是南阳,南边是汝南,东边是陈国。我们若打南阳,则袁谭北上牵制,我们若打汝南和陈国,则袁熙东击相助。我们无论怎么打,都将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没有任何胜算。”
“钟大人有何建议吗?”吕布问道。钟繇跑了几百里路和自己会晤,当然不会是为了向自己诉苦。以钟繇在荆、豫一带的名望,或明或暗帮助他的人肯定很多,也许他已经有了攻击之策。
“你能信任我吗?”钟繇答非所问。
“当然。”吕布毫不犹豫地说道,“朝廷既然派你南下打荆州,当然考虑了各个方面的情况,对你有绝对信心。如果你有破敌之策,我当鼎力相助。不管你在荆州打开局面,还是我在徐州打开局面,只要打一场胜仗,重创叛逆,我们就完成了朝廷赋予的使命,而且还能有助于天子西征,对我们后期南下平叛也大有助益。”
“那好。”钟繇摊开摆在案几上的地图,“我们打豫州。”
钟繇建议吕布派一支大军佯攻彭城,自己派一支大军佯攻南阳,两翼迅速插入,做出强劲的攻击态势。
此刻,荆州的刘表和徐州的曹操会催促豫州的袁谭主动出击,攻打颖川,以牵制汉军兵力,缓解两翼战场的危机。
只要袁谭出来,他的军队不再坚守城池,我们就有围歼他的机会,而且还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问题。攻打城池,旷日持久,消耗惊人,这种仗目前不能打。
“袁谭的实力最弱,如能把他诱出来,重创其军队,我们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南下,占据汝南、陈国和梁国三个郡国,把他压制到沛国南部。这样,我们不但隔断了徐州和荆州,取得了更有利的进攻地形,还能得到大片肥沃的土地,缓解朝廷的财赋困境,帮助前线大军囤积更多的粮食,为今年十月的攻击做好准备。”
“怎么?到了秋天,钟大人还要抢粮?”吕布对钟繇的计策大为赞赏,在近期内打一场胜仗的信心大为增加。心情好了,说话不禁也随便起来。
“朝廷的意思是把战场延伸到徐、荆、豫三州郡县,最大程度地打击敌人,消耗敌人。在天子征伐西疆期间,我们不可能再发动第二场大战,所以只能靠这种办法重创敌军,摧毁叛逆们的意志,尽可能分化、削弱敌人。”钟繇笑道,“每次出击,你我都联合进攻,让敌人四面受敌,无力反抗。”
吕布眼前一亮,思路豁然开朗,连声道好。
钟繇打算在东西两个战场上各派四万人攻击南阳的宛城和徐州的彭城,在鄢陵、许昌一线集结七万人围歼袁谭,“考虑到袁谭的军队有可能北上打颖川,也有可能北上打陈留,所以我建议上奏朝廷,请调驻防荥阳的雷重将军南下相助。”
吕布略感吃惊。如果把雷重的军队也调到南方战场,那东、中、西三个战场上就投入了十七万兵力,这和朝廷的要求大相径庭。朝廷仅仅要求吕布和钟繇打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打击一下叛逆们的嚣张气焰就行了,而不是发动一场如此规模的全面进攻。
吕布微微眯起眼睛望着意气风发的钟繇,心里掠过一丝不快。钟繇的意图很明显,他想借助自己的力量,在最短时间内立一场大功,以确立自己在军中的地位,这就涉及到朝堂权势之争了。以钟繇的沉稳,也会做出这种可能激怒大将军的事?他把我拉进来,大概就是想避免激怒大将军,这样即使大将军不同意,他也不会承担全部责任。
吕布有些恼火,暗暗骂了几句。每次朝堂相争,最后倒霉的都是自己,岂有此理?难道老子不发威,你以为老子是鳖啊?
钟繇看出吕布的迟疑,马上做了一番精彩的解释。
大将军之所以给我们两个月的时间,主要目的是想抢在五月的时候率军西进,希望今年内结束西疆战事,但这个可能其实很小。大将军的威名天下无人不知,羌人看到大将军带着大汉铁骑浩浩荡荡地杀进西疆,第一个念头是什么?是逃,逃得越远越好,他们不会再象十几年前的六月惊雷一样,傻乎乎地和大将军决一死战,那纯粹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