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他硬着头皮。
她微微一笑,命令:“夫君,你可以喊我娘子,或者是珂珂。”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梢含春,唇角微扬,淡化了脸上压抑的怒气,看来如春风解冻,绿水化柔。
他无力招架,心跳加剧,并且懊恼地发现自己一面对她的笑脸,就无法移开视线,更别提与她保持距离了。
避无可避,只能深深地吸一口气,双手平举,解开淡紫夹袄上的金丝盘纽。一颗,两颗,三颗……他手指微颤,一股独属于女子的馨香扑入不设防的鼻端,让他心神荡漾,血脉贲张。他无法否认,只要一接近她、碰触她,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聪明机智便全面溃败,不堪一击。
此刻,身份地位、理智距离全不重要了,眼前只剩下最最原始的渴望与心悸。
这个女人,她原是……原是他的妻啊!
他用力闭了下眼睛,陡然转身,“我去唤宫女进来。”
“你?”银牙咬碎,她多不可置信,这人……这人……刚刚明明……明明不是?
可他,他居然还是转身而去。
难道,在他的眼里,她真的一点吸引力也无?
月走星移,夜更深了。
金珂珂却了无睡意。
暖阁里燃了香,烟气缭绕,如兰似麝,听太医说可以安神助眠,然而,此刻,她却反觉憋闷难受。
轻轻推开隔扇,套房外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一股带着凉意的冷空气灌入肺腑,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夜凉,不是如水,是如冰呵。
紧抿的唇线不悦地下沉,黑亮眼珠缓缓转动,瞄到案前锦榻上蜷缩的身影,那一瞬,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撕裂般刺痛。
他啊他,是宁愿避她如蛇蝎么?
他不肯亲近的意愿表现得那么明显,是为了他的霁雪儿么?
她记得,他曾经那么委婉地告诉过她,人生在世,不是每个意愿都能够实现。那么,他所未能实现的意愿,难道仅仅只是当年无法习武的遗憾?
会不会因为她的强行介入,而使他错失如花美眷?
他要告诉她的,其实原是这些,对吗?
珂珂赤脚踩着冰凉的地面,阵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身体越难以忍受,对他的恨意便越加深了几分。
他宁愿忍受这些难受,都不愿意向她低头?
在此之前,他不是已执意做一个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应声虫了么?
怎么,她只不过要他伺候更衣,他便好像受到莫大屈辱似的,一声不吭,逃难般离去。徘徊经久,大概以为她睡着了才折返回来,回来之后,更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自己躺到暖阁外面的锦榻之上,沉沉睡去。
他居然还睡得着?
珂珂握紧手指,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她知道,若这里不是皇宫,若他不是怕人多嘴杂闹出不必要的麻烦,他连跟她同处一室都不会愿意。
即便是一个在暖阁之外,一个在暖阁之内,即便如此。
谢慕白其实并不若珂珂想象中睡得那么安稳。
走近了,珂珂才发现,他气息急促,浓眉深锁,牙关绷紧,脸色苍白。
她吓了一跳,伸指抚触他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
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傻瓜!”嘴里埋怨着,脚步却不停,急忙转身走进暖阁,吃力地将暖炉抬起,挪到他的身边。
火光映上他苍白的脸庞,照亮他紧蹙的眉眼。他的脸庞略见清瘦,与她初见他时的倜傥跳跶完全不同。
忧伤和无力的感觉袭上心头,是否,她的坚持对他而言,只是一种折磨?
然而,这并不是她的初衷。对他,她只是无法做到彻底的决绝而已。她没法像他一样,对感情,收放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