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复却忍不住道,“难怪钱静望可以一直那么嚣张,更可以将京中所有米铺纳入掌中。有忠顺王这样的势力撑腰,又有谁敢跟他作对。”
赵复看了贾环一眼,发现贾环面色惨白,面色极为恐怖,亦担忧道,“你怎么了?”
贾环勉强克制,才哑声道,“没什么。”
“你是很惊讶吧。毕竟发现钱静望竟可以与忠顺王这般亲近。”
“是很惊讶。”他声音嘶哑,胸中确是憎恶。他是没想到钱静望的身份,没想到钱静望竟不过是忠顺王手下的走狗。
赵复亦皱了眉头,“以后只怕我们的日子会很难熬。即使我们斗得过钱静望,又怎么可能敌得过他身后的忠顺王。”
两人同样喝着闷酒,饭吃到最后,两人都没了庆祝的意思,于是都沉闷地往回走。赵复回了米铺,贾环则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他不想回贾府,因为那里让他窒息。也不想去店铺,因为他知道那家店铺不可能敌过忠顺王和钱静望。
最后停在雪月楼面前时,便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老鸨迎上来招呼他的时候,余光看见斜右边包厢内薛蟠的身影。但贾环亦无激动,反而只像是没看见一般便随着老鸨往楼上走去。
因为贾环一贯对他冷言冷语,上次争吵更是激怒了薛蟠。薛蟠不再像往日那般热情,原本只凉凉打量了贾环一眼,只是看到贾环那惨白的神情和眸中浓郁的痛苦时,他心里也忍不住一揪。几乎本能就大步站起来,想要往那边走去,却是被冯紫英扯住了袖子。
冯紫英和旁人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突然站起来做什么?”
薛蟠一楞,这才又阴沉着脸坐下,“没什么。”
众人便又继续喝酒。但薛蟠心中却心绪不宁。他知道贾环厌恶他,心中倍觉受伤,所以也不愿和贾环主动接触。只是方才看见贾环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却又忍不住担心起他。
贾环本就无权无势,在贾府中也不受宠,无人护庇。在贾府,那样低贱的下人都可以那样欺辱他,他在贾府的待遇便是可想而知。而外面那一帮浪荡子也那样欺辱贾环。
贾环今日这样的落寞表情,究竟是谁有欺负了他。
想到此,就恨不得将欺负贾环的人碎尸万段。
而他终于再也坐不下去,猛地站起身,便往楼上贾环去的方向冲去。
打开房门的时候,里面不像其他房间里充斥着吵闹声,却反而极静。贾环正静静坐在桌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贾环也只是淡漠往这边扫了一眼,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回头喝闷酒。
他表情虽然依旧冷淡,只是却能感受到他极力压抑痛苦的感觉。
薛蟠反手关上门,走过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贾环不答,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薛蟠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心中早已把欺负贾环的那人砍成碎片,但此刻贾环的神情实在让人心疼,他也不忍激动询问,只是耐着性子道,“是谁欺负了你,我去给你出气!”
贾环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薛蟠身材很是高大,就是在十六岁的自己身旁,也能把自己衬得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而薛蟠则是那个一手就能掐断自己脖子的彪悍将军。
他早已知晓薛蟠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即使面无表情时,脸上的暴戾气息也十分骇人。只是此刻这人虽然急躁,但却似乎是在耐着性子。
也许是喝了几杯酒,贾环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只仰着头道,“陪我喝酒,行吗?”
薛蟠尚愣在原地。
贾环等不到动静,也不说话,只是回过头,再次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薛蟠站了片刻。他真的很想逼问出贾环伤心的原因,但又不忍再刺激贾环,只得也静静坐下来。坐了片刻,突然见贾环一杯接一杯喝酒,终于忍不住道,“环儿,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去帮你处理。”
依旧是无声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