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的日子,一早上海愿有一种终于解放了的感觉。
老女人将那一套玫瑰色绣暗金色藤萝花纹的罗裙捧上来,颜色虽然不那么艳丽,但绣上了金色的花纹反而显得华丽无比;给海愿穿戴好了,又拿了一只金色绣如意和海棠花纹的荷包给海愿系在了腰间,荷包上的流苏很长,荷包从腰间就直垂到了膝盖,走一步就摇曳生姿,很是高贵。
“这是正式的朝服?”海愿看看身上这条长裙,确实比大典时候穿的还要隆重。
“神女的朝服没有固定的样式,只要庄重就好。小公主身子娇小,所以选了这样稳重而不失温柔的颜色,这上面的金丝花纹却是有讲究的,只有嫡传的神女才有资格绣上金花的样式。”老女人一边解释着,一边又帮海愿把头发梳理整齐,没有扎成太多的小辫子,只是把神女大典时候的那顶珍珠冠给她戴了上去。
正说完,钟离域敲敲门进来,刚刚一早上吃过饭就没见了他的影子,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这会儿看到海愿就是抿嘴一笑,赞了一句:“挺好看的。”
“你说这衣服、还是这珍珠冠?”海愿扯下身上的衣服,又扶了扶头上的珍珠冠,美滋滋的等着钟离域赞美,说是她的人更漂亮。结果……
“都好看。”钟离域这话说的太含糊了,让海愿只能撇了撇小嘴,有些生气这家伙怎么嘴巴不甜呢。
“你就这一句?这么不可爱的性格,讨厌。”海愿作势要打,钟离域的大手一下子就将海愿的小手抓住了,抓紧了扯到身边,低头在她粉嫩的唇上就是一吻。
这一下出乎了海愿的意料,就连还在一边的老女人也红了脸,不好意思看着小两口亲热的一幕,忙将脸转到了一边。
“好了,我要走了,你真的不去吗?”海愿推开钟离域,眼神瞪他不正经,走到了门口又忍不住问他一句。
“不去,我毕竟还是天启国的王爷,做了驸马爷也不合适去早朝的。”钟离域摇摇头,用眼神给了海愿一个肯定。海愿也明白了钟离域的意思,握紧了手心,转身跟着老女人走了出去。
马车早就准备好了,早朝其实也不是很早,在海愿看来就好像一个上午会议一样,不过应该比在国子监里看史典或是蹲马步来的舒服,所以上车的步子也十分的轻快。
等到马车开动起来,海愿掀起一面的轻纱,看了看走在马车后面的老女人,确定她暂时不会跟上来之后,才低下头拿出了一直攥在手里的一张字条。那是钟离域刚刚趁着亲她的时候,那老女人不好意思的转头的空档塞到海愿手里的。当时海愿就明白钟离域饭后出去的这段时间应该就是为了弄这纸条,而且是给她弄到了什么可行的内幕消息了。
虽然从刚刚钟离域的表情来看,这纸条里应该不会是什么特别可怕的消息,但海愿还是不自然的手心出汗,险些把这纸条上的墨迹都花了。小心翼翼的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北部大旱、南有雨,一旱一涝灾情急,当请愿。”
虽然还没有完全明白这字条表示的意思,但海愿已经将上面的话了记在心,只是现在没有地方消灭证据,海愿就将字条撕开成一片片的,悄悄的塞进了那只荷包里,预备着有机会的时候找个水塘再扔进去,水一泡墨迹全无,算是毁灭证据了。
马车来到了宫门,依然如之前一样直接驶了进去,只是这次没有长驱直入的驶到正殿,而是从前面绕过去,到了正殿边的偏殿门口停下,老女人掀起帘子示意海愿可以下车了:“小公主现在这里等候,要等自鸣钟响起之后才可以进去的。”
海愿点头表示明白,原来是还没到时间。而这偏殿从正门看过去就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起码有四五十人之多,年纪大的已经发白如雪,年轻的也有三十几岁了,想必都是这海国的栋梁。而海愿虽然被告知在这里等候,却没有一起被带到偏殿,而是在偏殿边上的一个小门进去,这里是一个独立的小间,应该就是给神女单独准备的。
这小间里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摆着一只茶壶却没有点心之类的,显然只是临时休息的一个地方。老女人将海愿安顿在这里,给她倒上了一杯水,陪她一起等着,直到自鸣钟的声音响起来,才重新扶起了海愿。
“我从这里直接进去吗?”不知道为什么,海愿从听到自鸣钟的声音响起之后心中就是一阵的慌乱,虽然之前有教习告诉过自己上朝的礼仪,昨天也和老女人模拟了一下简单的上朝步骤,还有钟离域旁边简单的指导过,可现在是正式“会议”了,海愿感觉自己真不像是个“栋梁”的样子,最多也就是个充数的。
“小公主不必担心,大祭司自会安排一切的。”老女人扶着海愿手臂的手微微用力,一句话拉回了海愿的思绪,也让海愿的慌乱一下给冲到九霄云外了。是啊,大祭司会安排一切,那好要皇上和神女干什么!自己气势汹汹、自信满满的赌注不就是要从这里开始吗?
把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海愿深呼吸几次,迈开步子异常坚定的走了进去。正殿上已经有之前的大臣按照品级站好,老女人只陪着海愿来到了正殿的门口,轻轻抬手指了指前面右侧的一个位置,意思是告诉海愿,她待会儿就直接站到那里去。
海愿扬起头,把脖子摆正,腰背都挺的笔直,一步步从中间的红色地毯上走了过去,那在膝间随着步伐随意摇摆的金色荷包,显出了一份随性来。其实海愿此时已经“四大皆空”了,眼前除了最中间那一把还空着的黄金座椅,目不斜视的把周围的人都无视了。
“请国师。”有内侍官高速的一叫,海愿才从自己站定的位置随着众人的视线向着后面屏风的方向看过去,一抹红影出现,那是国师那一身耀眼的红袍,显示着他的唯我独尊。
“皇上驾到。”按道理,应该是国师先到,最后皇上才到的。只是现在国师和皇上出来的顺序没错,但是前后的时间差太小了,这样一来,反而好像是皇上要跟在国师的后面出来一样。海愿瞄了一眼她身后和身侧的人,几乎所有的人都低头垂目,没有人对此表示一点的诧异,倒像是再正常不过了。
等到阿耶鲁也一脸正色的出现,并且正襟危坐在中央的黄金座椅上,那高呼的几声“万岁”之后,又有人继续高呼着“国师千岁,千千岁。”海愿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原来自古都是这样顺势的人居多,如此明显的夺主场面,竟然也没有所谓的忠臣出来主持公道。
“婠婠,你初上朝,可有何不习惯吗?”等到众位大臣的万岁、千岁都招呼完了,国师班迪竟然先开腔问起了海愿,其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竟然一时间让海愿分不清现在这个究竟是善的还是恶的。人格分裂啊,原来同样的一张脸上表现出的两种性格,竟然可以叫人这么琢磨不透哦。
海愿摇了摇头,恭敬的俯身施礼:“谢国师,婠婠都好,也没有什么适应,只是希望继任神女之后,可以有更多的机会为海国的百姓造福。”
“哈哈,好,婠婠有此心甚好,也是海国百姓之福了。”班迪似乎只是客套的一句话,随即把视线移开,一一从众位大臣的脸上扫视过去,一种不怒自威的凛然之气顿显,等到整个大殿上都已经是鸦雀无声,静的可以听到众人的心跳,也可以显见一种紧张感之后,国师班迪才开口说道:“众位大臣不知道有何事奏明皇上的?”
“臣有奏。”海愿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海愿微微侧身就看到是自己后面相隔两个位置的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儿躬身站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本黑色绸缎金色镶边做封套的本子,想必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奏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