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儿的身子很纤瘦,但一双手臂此时却十分的有力,就好象是个小小男子汉在保护着自己心爱的东西一样,将海愿的脖子搂的都有些疼了。
“……”念儿虽然不说话,也不叫娘亲,但海愿却知道他的心思,一双眼睛湿润、模糊起来,同样拥紧了念儿,用脸蛋在他的小脸上轻轻的蹭着:“念儿乖,娘亲这次回来就再也不走了,一直都陪着念儿、守着念儿。”
“哎呀呀,这是怎么啦?”轿帘一下子被掀开,那三王妃就站在外面,似乎一下子看到轿子里的海愿哭的满脸泪痕,有些莫名其妙了,就连叫着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三嫂,让她们歇歇再进去吧。麻烦三嫂先向父皇和三哥通禀一声,就说我回来了。”钟离域忙到近前,从三王妃的手里把轿帘拉过来重新盖好,遮住了里面正和念儿感受着团聚喜悦的海愿母子两个,找了个托辞让三王妃先离开一下。
“好,我先进去说一声。这是怎么着呢,好好的就哭了?”似乎对于轿子里的海愿和念儿那一幕分外的不理解,三王妃一边走着还一边叨咕着。
“海愿,好些了吗?”等到三王妃径直进了大殿,钟离域才隔着帘子问了一句。
“嗯,好了,我只是心疼念儿。”海愿回答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抽抽哒哒的应该还没有完全止住泪水,钟离域这才掀起轿帘,就看到念儿的一只小手还紧紧的勾着海愿的脖子,另一只小手忙着在海愿的脸蛋上擦着她脸上的泪痕。
一种揪心的感觉一下子把钟离域的胸口扯的生疼,这一幕如此的温馨又酸涩,那是只有亲情和血缘才会产生的相互理解和怜惜,如今在这对母子直接展露无遗。钟离域忍不住弯下腰,探身进去将海愿连同她怀里的念儿都紧紧的拥住,感觉到此时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他这一生一世都在渴望得到的珍宝,真不想再放开,只是……
“这又是怎么啦,还没好吗?”那个三王妃的声音又传来,钟离域忙放开手,从轿子里站直腰出来,就看到三王妃脚步轻快犹如一阵风似的又飘了出来,还一边说着:“父皇叫你们都进去呢,怕念儿刚醒了着凉,让我给送件披风过来。”
说完,三王妃将手里一件明黄色的披风展开来,以示她说的不假,确实是有皇上的口谕才出来的。而且这披风的颜色加上上面绣着的金龙图案也只能皇上才有,可见皇上对念儿真是上了心的。
“三嫂受累了,来回的跑了几次,念儿还小,这披风受不起的。”钟离域忙着躬身对着那件披风施礼,随即双手将披风接了过来,却没有给轿子里的念儿披上的意思。
“谢谢王妃,念儿醒了半天,不怕冷了。”海愿也忙着欠身施礼,不管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从钟离域那边来算总是嫂子。海愿抱紧了念儿从轿子里出来,趁着弯腰的功夫忙用衣袖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才算是把这一节遮掩过去了。
但脸上的泪水是擦干了,可眼圈还红着,海愿站出来那三王妃就眼尖的看着了,又扫一眼海愿抱着念儿的手,一边引着海愿和钟离域往里走,一边说着:“念儿真是有福,看你这赢弱娇小的模样,却这么喜欢孩子啊;今后就是大婚了,你对念儿也不会亏待了,再好好的生养几个,钟离氏的血脉就丰盈了。”
那三王妃不知道本来就是直性子,还是故意说话就大着嗓门,而且好像也毫不避讳什么宫规,或是要像是大户千金那样低声细语,所以一路这样说着,里面的人应该就是听到了,才到了大殿门口,就听到里面威严苍老的声音传来:“潼儿,见见你媳妇去,让她嗓门小点,回头把鬼招来。”这声音、这口气明显应该就是瀛盛帝无疑。
“扑哧。”三王妃听到这话自己先笑了,也不用旁人动手,伸手就自己推开了宫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就又说笑着:“父皇安好了吧,嗓门也不小呢。您五媳妇也来了,看嗓门倒是不大,就我一个也招不来鬼,放心吧。”
这门里门外的一通说笑,倒是让气氛一下子轻松、融合了不少,海愿抱着念儿在后面跟着,直觉上这个三王妃竟然有点大观园里王熙凤的味道,就是不知道她那性子是不是除了爱说笑,人也和王熙凤一样的是个操持命、管家虎。
三王妃先进去,随后是钟离域,再之后才是海愿。这间大殿显然是平时用来家宴或是宴请重要而少数宾客的,除了正中央一张软塌和一个长桌之外,两边摆着的也是矮塌和地桌;桌椅一共也不超过十套,围拢成半圆形,而且左右距离也很近,显然是为了方便来这里的人说话的,足以显示出贵族之外的一种亲近来。
海愿抱着念儿没抬头,一脸的平和、不卑不亢的站在钟离域身后,她知道自己无需多做解释,钟离域会替她安排的很好。而且现在再见瀛盛帝也不再是三年前了,没有了那个恶皇后,就连太子钟离钏也远去了边关,危险应该也不存在了。
“域,刚刚回来?念儿还好吗?”瀛盛帝的声音仍然威严,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钟离域忙上前一步跪了下来:“父皇安好?域儿不孝,父皇微恙也没能身侧侍奉。”
“起来吧,我又不是大毛病,就是之前的隐疾发作了,还是头疼。快把念儿给我抱过来看看。”瀛盛帝是真的心疼念儿,一见面就忙着问了两次,钟离域起身看看还紧紧搂住海愿脖子的念儿,过去轻声的商量着:“念儿好些吗?皇爷爷叫你过去呢。”
念儿仍是不说话,但似乎想了想,才松开了海愿的脖子,点了点头。钟离域这才抱过了念儿,向瀛盛帝走去。
海愿怀里空了,手里还捏着之前的那个娃娃,站在大殿当中微微有些不自在,默默的就退开两步,却感觉身后有人伸手推了一把,海愿慌忙扭头,就看到那个三王妃正伸手,显然是刚刚她推了海愿。
见海愿回头不解的看着自己,三王妃咧嘴一笑,没有回答海愿为什么推了她,而是径直朝着前面软塌上正接过念儿抱在怀里的瀛盛帝叫道:“父皇,您就只见着孙子了,没见着媳妇?这小丫头见外,儿子给你抱去了,心里慌着要躲呢。”她这一句话,不但吸引了榻上瀛盛帝的注意,就连下手边的钟离潼也看了过来。
海愿知道她这一嚷自己也躲不开了,忙收敛了心神,也不退了,半垂着头站的笔直,等着瀛盛帝问话。
“你就是蓝婠婠?”瀛盛帝把念儿抱在怀里,果然也注意到了海愿,沉声的问着。之前蓝桐国要通婚的事情给钟离域拒绝了,两国形式分外紧张,后来就传出消息,不知道这个长公主怎么就自己跑到了钟离域身边,还把钟离域给迷住了,之后一直相伴左右,寸步不离。听说就连这次跑到了海国,也是跟着这个女人,而且还把念儿也抛下了,一走就是近两个月!
“是。”这下,不用等钟离域帮她想说词了,只要回答瀛盛帝的话就好了。但海愿不敢直接那么气势汹汹的说“我是海愿”了,太多的牵扯,只能让她承认自己是蓝婠婠。
只是,出乎了海愿的意料,瀛盛帝竟然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一转话题,对着身边的钟离潼说道:“去叫御医过来给念儿看看,不是还没走吗?”
“是,没走,在后面配药呢。”钟离潼马上起身,亲自往后面去了一趟,不一会儿就有两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走了进来。其中的一个海愿认识,正是之前在她怀孕的时候给自己诊脉的,当时那老大夫应该还只是给皇子、皇亲们诊病的,想必这三年是高升了,可以直接给皇上看病了。
不过这期间瀛盛帝也一直没有再搭理海愿,几乎就当她是个透明人,只知道个名字,就将她晾上了。钟离域也没人理,两人就仍旧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御医给念儿诊脉。
“启禀皇上,小世子的病情还是时好时坏,没有太大的起色。”两个御医给念儿看完了,略微商量了一下回禀着,之后又开了调理的药方才退了下去,这一次,大殿里再没了外人,瀛盛帝才把眼神又看向了海愿。
海愿心里也明白了,刚刚那一番冷落,应该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自己在这里晾一会儿,等到心虚了再问,不是就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