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香曾到二姐锦秀家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她刚分到北京的某部队医院不久,当时的黎京生还没有下岗,念乡才出生不久。她来的时候,锦秀正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做饭,看起来很忙乱。
锦香看到忙碌的锦秀,就把念乡接了过来。锦秀已经完全是一副家庭妇女的样子,穿着随意,头发被发夹别在脑后,忙完了屋里忙外面,还要抽空去婆婆屋里看看。
锦香小声地冲锦秀说: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锦秀听了,答非所问道:不这样,又能怎样?
说着,抬头就看到了妹妹忧郁的眼神:等你以后成家,有了孩子,也得这样。
锦香撇了撇嘴,心里说:我才不会学你呢。
没多久,黎京生就下岗了,这时候锦秀已经读在职研究生了。那一阵是锦秀最忙、情绪最糟糕的时候。
锦春给两个妹妹每人寄了一件毛衣,毛衣是锦春抽空自己织的。她把毛衣一同寄给了锦香,由锦香转给锦秀。
锦香来的那天是个周末,念乡已经被锦秀从幼儿园接了回来。锦秀正一边哄着念乡,一边抽空看书,还不停地在本子上记上两笔。黎京生在厨房里忙活着。那几天,黎京生正在犯愁,脸色自然也不好看,干起活来就没轻没重的,吓得念乡在锦秀怀里直哭。锦秀就冲厨房里的黎京生嚷道:你就不能小点声呀?
黎京生不说话,仍把动静弄得有声有色。
就在这时候,锦香来了。她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姐!
锦秀抬头就看见了锦香,她抱着念乡迎了出去。
锦香看着锦秀的脸色问:又吵架了?
锦秀忙掩饰地说:昨晚没睡好,念乡老闹,快进来吧。
黎京生也从厨房的窗户里看到了锦香,忙探出头来:锦香来了,屋里坐吧。
锦香接过锦秀手里的念乡,一边逗着,一边走进屋里。她到厨房看了一眼,又到黎京生母亲的房间坐了一会儿。腾出手的锦秀赶紧又看起了书,锦香拿出锦春寄来的毛衣说:大姐给你织了件毛衣,我给你带来了。你试试,看合适不?
锦秀瞄了一眼毛衣,苦着脸说:大姐也真有闲工夫,织件毛衣得花多少时间啊。
锦秀在这之前已经接到锦春的来信,锦春把自己和林建设的事说了,她挺替锦春高兴,不管怎样,锦春也算是有了着落了。不知为什么,这几年来她总隐隐地觉得自己对不住锦春,究竟因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总之,她觉得自己欠了锦春太多,至少上大学的学费都是锦春寄给她的。毕业后,自己又留在了北京,结婚成家,还有了孩子,而锦春还是以前的锦春。如果,自己的丈夫是别人,而不是黎京生,她的心里也许会自然许多,可鬼使神差,她竟嫁给了姐姐的初恋情人。
那天,锦香很快就与锦秀告别,回到了医院。锦秀和黎京生一再挽留她吃了饭再走,可锦香没有一点吃饭的心情。
锦香回过头,感情复杂地喊了声:姐!
锦秀望着锦香,一副茫然的样子。
锦香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姐,你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锦秀轻叹一声,富有哲理地说道:这就是生活呀,女人生了孩子都这样,没什么。
姐,我可不想像你这样,看着太累了。
锦香说完,迈开步子,清清爽爽地走了。
望着小妹的背影,锦秀没滋没味地嘀咕着:谁又愿意这么过日子呢?
这是锦秀的现实生活,也是锦秀的无奈。毕竟,爱情是爱情,生活就是生活。
后来,锦香又约锦秀出来见了一面。咖啡厅很静,淡淡的背景音乐似有若无地轻轻流淌,咖啡的香气在两个人之间弥漫着。同样坐在这里,此时二人的心境却大有不同。
锦秀一边看表,一边急慌慌地说:锦香你有什么事,快说,我还要去上课呢。
锦香慢条斯理地用小勺搅动着杯里的咖啡:你就知道上课、带孩子,还有别的没有?
小香,我和你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