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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有赤子心(第2页)

曾母周氏笑道:“你郑表兄还在外面呢,你把客人晾着象什么话,快出去吧。”

厨娘俞氏笑道:“里边的菜份量也少,都不够曾少爷一个人吃。”

曾渔摸了摸肚子道:“也是,我是个大肚汉——娘,那我出去了。”

曾母周氏叮嘱他酒要少喝,曾渔答应一声,回到厅屋与郑轼小酌了两杯,晚饭后到书房看看书,作了一篇八股,便各自歇息。

次日也就是腊月十九,曾渔以为自己可以闲下来了,准备与吴春泽陪表兄郑轼还有那几个贵溪秀才一道去广教寺和6羽泉随喜游玩半日,可还在用早餐就有人来敲门,原以为是热情的媒婆子们,四喜去开门却见是府衙头役黄劳带着两个皂隶陪着笑说要求见曾相公,四喜认得那两个皂隶,就是那日在夏朝奉店铺前诬赖少爷要讹诈他们的那两个坏皂隶——

四喜问是不是府尊大老爷召他家少爷有事,黄头役说是这两个皂隶来向曾相公赔礼道歉的,四喜就让他们三个在门外等着,把门关上,去问少爷要不要见这三个人?

曾渔本不想见那两个皂隶,不过看在黄头役面子上还是见一见吧,说道:“让他们进来。”

黄头役领着两个皂隶进来了,曾渔打了声招呼“黄班头早”,对那两个皂隶却是不予理睬,黄头役陪笑道:“小人本不敢来打扰曾相公,小范、胡窑两个却百般央求我带他二人来向曾相公赔礼道歉,他们自己不敢来。”

曾渔道:“有什么好赔罪的,下回再遇到不要控告我讹诈就很是承情了。

两个皂隶“扑通”跪下了,告饶道:“曾相公大人大量,饶过小人这一回,小人有眼无珠,罪该万死。”一边说着一边“啪啪啪”抽打自己耳光,昨日审夏、赵两家奸情案时,他二人亲眼看到曾渔坐在府尊身后,而且案子当堂翻案夏贵瑜无罪释放,这岂不是曾渔从中谋划的,府尊竟然会听一个秀才的话,这让他二人又惊又怕,若曾渔要对付他二人,只消在府尊那里说句话,他二人饭碗不保不说,挨打挨罚都难说,所以赶紧央求黄班头带他二人来登门赔罪,自抽耳光表示痛悔。

曾渔看不得这种贱相,这种人既能作贱自己,那么一旦得势作贱起别人也更狠,作色道:“黄班头,赶紧带这两个人出去,我听不得掌嘴的声音,这里又不是刑厅大堂。”

黄头役使个眼色制止两个皂隶施苦肉计,黄班头是衙门老油子,知道有些人不吃这一套,陪笑道:“曾相公,曾相公,他二人知错了,还望曾相公饶了他们这一回,他二人还凑了几个钱请曾相公喝喝酒消消气。”说着,就从袖底递过一锭银子来,是十两一锭的。

曾渔拂袖作色道:“黄班头,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让他二人进来,你代他们给我银子却是何意,是要羞辱我?”

黄头役赶忙道:“小人怎敢,小人怎敢。”黄头役得了皂隶小范、胡窑的二两银子酒钱,就答应带二人来向曾渔赔罪,原以为十两银子递上,曾渔定会笑纳,这样的秀才乡绅他见得多了,却没想到曾渔这般疾言厉色拒绝,莫非是嫌少?

却听曾渔又道:“这种银子我是绝不会收的,我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你们回衙门当差去吧,我还有事。”

黄头役见曾渔话语决绝,明白曾渔是不会收这银子的,便呵斥两个皂隶赶紧走,又道:“曾相公是何等人,岂会与你这蝼蚁一般的人计较。”

曾渔笑了笑,心道:“这种蝼蚁是有毒的,说不定哪天就咬你一口。”

郑轼见三个差人走了,说道:“九鲤,你好歹也对他们说教一番嘛,诸如以后莫要于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公门之中好修行之类的劝善言语。”

曾渔笑道:“这样说教有用吗,我曾听一个老衙役说过,心慈手软当不得皂隶,当皂隶先要吃一服洗心汤,把良心洗去,再烧一份告天纸,把天理辞了,这才做得皂隶,我三言两语能让他们洗心革面做起公门菩萨来,岂不是笑话

郑轼叹道:“如你这般说就那衙门都没说理的地方了”

曾渔道:“当然有说理的地方,原告被告都没钱,那就论理;一方有钱一方没钱那就论钱;双方都有钱,那就论谁钱多、谁肯使钱。”

这几句话说出口之后曾渔突然心头一凛,心想:“这话很有严世蕃的味道啊,是我受严世蕃影响了?”转念即释然:“严世蕃看透后是肆无忌惮,而我不是,我依然有赤子心。”

又有人敲门,郑轼笑道:“这回是媒婆来了吧。”

曾渔道:“听这敲门声应该不是那些婆子。”起身道:“想必是夏家父子

郑轼跟着曾渔出了厅堂,果然看到四喜开门请进来的是夏楮皮、夏贵瑜父子,夏贵瑜还由一个仆人搀着,夏楮皮向曾渔、郑轼作揖,说道:“方才在城门边遇到黄班头和那两个皂隶,还向我父子二人说了一堆好话。”

曾渔笑道:“那两个皂隶给我送银子赔罪,夏朝奉你说那种人的银子我能收吗?”

夏楮皮道:“皂隶的银钱来得龌龊,曾公子怎么会要那种钱,不过我夏楮皮的这些薄礼曾公子一定要收,都是咱们永丰土产,小吴,小吴,让他们挑进来。”

一片“吭吭”“嘎嘎”“咩咩”声中,伙计小吴牵着一头尖角山羊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挑夫,挑着一担箩筐,前面一只箩筐里是两只大公鹅,伸着长颈“吭吭”地叫着,另一只箩筐有两只白鸭,箩绳上还系着两只黄耳骟鸡在扑腾,挑夫将鹅鸭提出来放在天井边上,戏法一般又箩筐底取出一篮鸡蛋、一罐米酒和两尾大草鱼——

伙计小吴肩上还扛着一个包裹,夏楮皮将包裹接过,对曾渔道:“曾相公,这是几刀楮皮纸,是本店最好的纸了,这些鸡鸭鹅羊鱼蛋都是永丰东岩农家土产,米酒更是家酿,这点心意曾相公一定要收下。”

曾渔道:“好好,多谢多谢,夏朝奉、夏公子,厅上坐——四喜,上茶。

坐在着说了一会话,曾渔问赵家那案子最终怎么了结,夏楮皮道:“赵玉吾和那些街坊人证各受了十杖,就这样结案了,赵家儿媳何氏死得怨啊,但这种闺门里的事,而且人已经死了,官府也没法再追究,只有怪老鼠害死人。”夏楮皮是个厚道人,那些街坊四邻都说赵玉吾扒灰,夏楮皮却不乱猜赵家闺门丑事。

曾渔道:“那些街坊的确该打,若不是他们从中煽风点火、怂恿赵玉吾告状,哪里会有这等事。”

夏楮皮道:“犬子虽然受了些难,也得了个教训丨不义之财、不明来历之物决不能要,拣都不能拣。”

夏贵瑜还有怨气,说道:“爹呀,这种教训丨也忒惨了吧,若不是曾相公为儿子找回清白,儿子说不不定就要充军服苦役了,能不能有命回来孝敬爹爹都难说了。”

夏楮皮道:“这事已过去,没什么好说的,记住这个教训丨就行。”向曾渔拱手道:“曾公子,在下父子二人今日是特来向曾公子致谢,等下就要乘船回东岩了,都到年子边了嘛,回去过年,犬子也好养养伤。”

夏贵瑜道:“曾公子,在下想给曾伯母磕个头,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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