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在四站修建铁路和车站的工作终于完工。
苏联人那里开始放出风来,说是要送所有的战俘们回去。先是德国战俘全部被送上篷布卡车带走了,几个星期后,日本战俘这里也得到了撤走的消息。
“真是还有些舍不得呢。”迟田抓着一把剃刀对着镜子,乐滋滋地给自己刮着胡子,回头看了一眼默默打包被褥的大竹森也,遗憾地叹着气,“我这一回大阪,就只能在家里卖鱼了,再和您见一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两天后,日本战俘们背着自己简陋的行李被塞进了一节节闷罐车厢里,用火车撤离了四站。
这一次,大竹森也没有像他过来时那样得到优待,虽然他身上还穿着件医生的白大褂,迟田也几次过去和押送的苏联士兵用生硬的俄国话沟通过,但结果还都是一样,苏联士兵的态度很不好,很粗暴地用枪托赶着他们两个人挤上一节闷罐车厢里去。
因为迟田向押送士兵求情耽误了时间,大竹森也和迟田两个人被塞进车厢里的时候,背风暖和的位置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反倒是对着窗口的地板上留下好大一块空隙。
一个缺了两颗门牙,身上的军服已经破烂脏旧,看不出军衔的黑脸瘦子对着大竹森也两个人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起来,“军医先生,您看,我们把空气最好的位置留给你们了,就是晚上有点冷。”
瘦子的话激起车厢里一片幸灾乐祸的嘻嘻笑声。
“你们可真是的,这位可是大竹军医,你们之前都没有拜托过他看过病吗?“大竹森也还没有开口说话,迟田倒是抢在他之前大声喊了起来,“想想看,就算我们马上要回日本了,但坐上船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们以为这一段时间你们就那么幸运不会生病了吗?我可是对你们说,大竹军医要是病倒了,你们有病就只能自己去扛了!”
迟田的话果然起了作用。从一边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站起一个肩章是少佐的男人,指着他对面两个穿着破烂灰色棉袄的日本人喊着,“你们两个,坐到窗户下面去,让大竹军医他们过来。”
“藤原少佐,这怎么可以,那边太冷了,我们过去会被冻死的!”一个戴着圆边眼镜的中年人瞪着眼睛高喊出声,见到少佐看向他的眼神越发不善,只好又压低声音哀求,“藤原少佐,我是满铁公司的井上正男,我们井上家族在大阪可是。。。”
“别给老子提什么满铁,家族的,大日本之所以战败都是因为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怕死!”藤原少佐不耐烦地大声打断井上的话,指着窗口下那边的地板大吼,“你们过去也许不会被冻死,但是不过去的话肯定会死!”
井上被藤原少佐的吼声震惊住,张着嘴,还在不甘心地想再说些什么。他脚边的另一个始终闷着脑袋坐着的年轻人已经默默从地板上站起,对着井上微微欠了欠身子,什么也没说,便一个人缓缓向窗口那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