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易卿尘的鞋子被浪打湿了,杨原野把他换到靠近岸边的一侧走,过一会儿又怕他着凉,于是脱下长袖衬衣给他穿上,自己只剩一件单薄的短袖。
短T被风吹得鼓起来,配上凌乱的头发,立体浓郁的五官,今夜的杨原野看起来像漫画里的人物。
“前面有座栈桥,”易卿尘手指着不远处,“咱们去歇会儿吧。”
晚饭后两人沿海边走了好远,回头已经看不见酒店在哪儿了,这片野海周围没什么商业。
今夜皓月当空,像点了一盏温暖的天灯。
两人并肩坐在栈桥上,四条腿从桥上垂下来,一双安安静静,另一双晃晃荡荡。浪花在夜色中翻涌,哗啦哗啦地拍打着海岸,像是和平的唱诗。
“小尘——”
“阿野——”
几乎同时开口,又相视而笑,暖意在心里晕开,夜也有了温度。
“让我先说。”易卿尘用胳膊肘碰了碰杨原野,衬衣的布料蹭在杨原野胳膊的皮肤上,蹭得他痒痒的,白天被抽空了的自信心,在见到易卿尘之后的两个小时内竟然一点一点又很快充满。
“好,你说,我听呢。”杨原野点点头。
“杨原野,你看小说吗?”易卿尘语气如一般闲谈。
“看悬疑的,或者盗墓的。怎么了?”
“我最近读了许多小说找创作灵感,有几篇故事挺有趣,我讲给你听听?”
多年前他俩一起创作时也经常这样,谁最近看了什么电影,读了什么书,听了什么故事,总是讲出来两个人一起交流品评一番。
这还是易卿尘定的规矩,他当年把杨原野摁进座位里,学着老先生的模样说:“你有一个苹果,我有一个苹果,我们交换,每个人还是只有一个苹果。你有一个思想,我有一个思想,我们交换,每个人就有两个思想——”
杨原野想到往事,心头泛起浪花,答道:“好啊,你讲。”
易卿尘淡笑着,清了清喉咙,开始讲:“都是小短篇。这第一个是说一个很穷的女孩爱上了一个外交官,两个人克服了许多困难,毅然决然地在一起了,平淡幸福地生活了一段日子。后来男人的父母反对,硬把他们拆散了。女孩回了老家,作了一名乡村女教师,几年后重病去世了。”
杨原野最不喜欢疾病梗:“啊……古早韩剧?后来呢?”
069小说
“后来,男人脱离了家族,回到他们曾经的小院,度过余生二十年,还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枇杷树。”易卿尘说。
“枇杷树?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杨原野想起上学时的语文课文《项脊轩志》,顺口背了出来。
“嗯,就是这样。”易卿尘说,“很平淡的故事,但后劲儿很大。”
“一棵树,让时间有了度量,让思念变得可数,确实后劲儿大。”杨原野说,“不过现在人们压力都大,都很难再接受悲剧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