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生生!你就知道生孩子!现在不是旧社会,人又不是狗,□□就是为了生孩子?我是不会生孩子,那又怎么了?”易卿尘霍地站起身,大叫道,“你不是也生不出来吗?你要是会生,还领养我干嘛?!”
啪——!
一记火辣辣的巴掌甩在易卿尘左脸颊。
易卿尘羞愤难当,扭头怒视着秦寒松,轻蔑地大笑了几声之后摔门而去。
被领养以来,父子俩从未如此争吵过,这还是头一回。易卿尘的确被秦寒松那样的言语刺伤了,可他就是喜欢杨原野,放不了手,他没有办法。
他要是能选择,他也不想做个同性恋。这是天生的吗?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把他遗传成这样的,说不定就是因为知道他是个“不正常”的孩子,才把他扔在福利院门口……他越想越难受,一个人躲起来,彻夜未归。
第二天上午回来时,易卿尘看见一辆救护车停在胡同口,自家门前围了一圈邻居。他挤进去,只见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出来,那人身上盖上白布……
“唉呀,你这个孩子跑哪儿去了?”隔壁齐伯伯跟在担架后面从屋里走出来,抬手给他身上一拳,打完就哭了,“你爸临了都念叨你名字呢,就差这么一会儿功夫没等到你……”
……
有些遗憾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弥补的,有些“对不起”因为来得太迟,变得毫无意义。
不过爸爸,我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亲口跟你认错了。
六点钟,殡仪馆的大门开了。
易卿尘走到服务台,领了钥匙,跟着工作人员往“骨灰盒寄存处”的最里间走。秋天天亮的晚,屋里黑咕隆咚、寒津津的,易卿尘穿着一件华丽的薄衫,绯红色的花纹适合节庆,和这骨灰堂的气氛十分不搭。
有钱人去世,会埋进私人墓地,一人占一片山,风水好,也能旺家宅;那些经济条件中等的,也会埋进公墓,至少有个石碑;而穷苦老百姓去世,骨灰盒只得寄存在殡仪馆。
殡仪馆里中间几行的架子存骨灰盒也要更贵一些。
穿着藏青色老式中山装的大爷取来了梯子,颤颤巍巍地爬上去,够到最顶上一排的架子,用小钥匙开了其中一个小玻璃门,掏出来一个红木色的骨灰盒。
易卿尘伸出双手去接,把盒子捧在眼前,用拇指摩挲着盒子上秦寒松的黑白照片,相片边缘微微脱胶翘起,被岁月染上了黄晕,父亲的笑容依然慈祥和蔼。
易卿尘走出骨灰堂,来到外面的一片专门烧纸的场地,想最后再给父亲寄点儿钱。
他把骨灰盒摆放在石阶上,买了些塑料“祭品”,寿桃、香烟、老白干。这片场地有一个公共的大铁笼子,里面烧着火,谁都可以往里扔“钱”。
穿中山装的大爷收了易卿尘两张红票子,正尽职尽责地往火堆里扔金银元宝和印着天地邮戳的大黄纸,嘴里念念有词:“收钱喽收钱喽,老哥哥,你儿子来给你送钱啦,买点儿好吃好喝的,在那边保佑全家平平安安,上学的考第一,做买卖的发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