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延帝忽想起,眼前的儿子不会说话,在五岁那年被马蹄踢成哑巴了。
他头很晕,眼皮也在抽筋,思虑不了太多,趁着自己还清醒,交代说:“十二……朕就指望你……辅佐你侄子顺王……登……”
“儿臣遵命。”
桓崇郁冷声说。
嘉延帝猛地睁开眼,震惊地看着桓崇郁,如同见恶鬼一般,抬手指着他:“你、你、你不是……你……你……”
桓崇郁嘲弄着冷笑:“儿臣不是哑巴?”
他冷眼看着奄奄一息的嘉延帝,说:“父皇健忘,不记得儿臣和皇兄们一样,生下来时不哑。”
他本来也能说话,也能和人说笑。他本来遇到心爱的女子,可以早早表明心意,他本来有许多许多理所应当的“本来”。
“逆子……逆子……你个逆子……”
逆子骗了他足足十五年!十五年!
嘉延帝怒火攻心,一下子没缓过来,大口喘气,死死地睁大眼睛盯着桓崇郁,惊惧地喊道:“来人,来人……来人……来人……”
然而没有人回应。
桓崇郁当着嘉延帝的面,织金的宽袖之中,掏出一张赐婚诏书,抖落开,当着嘉延帝的面燃烧殆尽。
他冷眼看着嘉延帝,眼里没有半分怜悯,缓缓说道:“怪就怪父皇要为雪昭赐婚。”
嘉延帝忽明白,连晋国公都可能叛了,一口血腥涌上来,睁着眼,死不瞑目。
桓崇郁盯着龙床上的死人,只薄凉一眼,就转身出去,冷肃地吩咐郑喜,召宗室、重臣入宫,然后封锁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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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大白天召见满京贵胄,意味着不寻常,消息如丸走坂,传遍京中。
谭禹亮即刻赶回家,嘱咐家眷:“封好门,若非我回家,绝不要开门!”
国公夫人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谭禹亮回主院,换上一身戎装,带着常用的武|器,准备领兵去跟顺王汇合。
皇城之内一定会混乱一段时间,届时藩王再入京,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的孙女,不能未嫁就要给人守寡一辈子。
临行前,谭禹亮拥了拥妻子,转头就看到了孙女,他笑着问:“雪昭,你怎么来了?”
雪昭默然凝视着祖父。
国公夫人以为祖孙两人要话别,赶着出去料理内务,没留下听。
谭禹亮握着使惯了的大刀,问道:“雪昭,是有什么话要和祖父说?”
雪昭微微红了眼圈,温声道:“祖父,十二殿能说话。”
谭禹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眸,僵僵地笑了出来,问道:“雪昭,你……你……”
“祖父,孙女想嫁十二殿下。”
谭禹亮历经多少人事,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彻底沉默着,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握着佩刀,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抬头问:“雪昭想清楚,不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