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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心思与心意（第1页）

连吃带聊，这顿饭热热闹闹地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女宾那边吃完饭以后闲聊，男宾这桌还在劝酒，最后还是李墨荷看不下去打断，才将郑荃解救出来，宗明犀简单调了点蜂蜜水给郑荃解酒，把他拉到门外问，“你今儿怎么个情况啊？说话做事如此妥帖，简直都不像我平日里认识的郑荃了？这也罢了，李家人怎么就这么大的面子，但凡来劝酒，你都来者不拒？”

“这会儿倒是喝痛快了，回去夫人闻到你满身的酒味，必定要恼，看到时候捶不捶你。”

“噗……咳咳咳！”郑荃蜂蜜水喝到一半被呛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引得屋里众人纷纷看向他，“没事儿吧？”他挥挥手示意没关系。

宗明犀还笑：“我也没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啊？”

郑荃瞪他一眼，伸手指了指对方的鼻尖，“你小子……”

“方才不还叫我明犀兄的吗？”

“嘿，你没完了是吧？”郑荃作势要动手。

“行了，不笑你了。”宗明犀轻声道，“郑二……我今天跟你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收敛些，你的心思太明显了……”

“什、什么心思？别瞎说。”郑荃卡壳，脸上浮现几分窘迫之色。

“什么心思？讨好李家人的心思……你自己清楚，还需要我明明白白说出来吗？”宗明犀道，“虽然郑老爷庞夫人宠孩子，但也不会事事都随你的心意去做。一个人，不管想要得到什么，都需要长久的准备和周密的打算，保守或者冒进，都不会成功。我也不是想劝你去做那些不喜欢的事，但是，也许从前你不觉得，总有一天，当你想做的决定家里不支持时，你是否有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勇气？是否有不再依靠家里独自生活的能力？”

“并不一定要去考取功名，但是你需要有一份正业，一份证明自己能力的事业，你明白吗？”

宗明犀从前也和郑荃提议过，要他不能总是游手好闲，但那时都是以玩笑的口吻说的，这样严肃又正式的劝诫，还是第一次，郑荃愣愣看着对方，眼神里尚有几分迷茫。

“实在不行，你也来和我一道学医吧。”宗明犀开了个玩笑，“我能教出梅儿姑娘一个徒弟，也不差再多教一个……”他拍拍郑荃的肩膀，“把蜂蜜水喝完，好好想想我方才说的话吧，那边有人叫我，我先过去了。”

郑荃下意识点点头，屋里热闹非凡，他却站在门外一个人发呆，头顶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日光，就像他的未来一样，看不清晰。小狗奥奥叼着根骨头跑到郑荃脚边，开心地四肢乱蹦，为得到的美食举行庆祝仪式，郑荃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想要伸手摸摸小狗，“小东西，你倒是无忧无虑……”

“别摸它！”李墨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快步走上前拍开郑荃的手，认真地说，“它刚得了骨头正护食呢，郑少爷，你若这会儿摸它危险。”

她的语气是那样真诚、那样关切，可是脱口而出的称呼却还是冷冰冰万年不变的“郑少爷”，郑荃突然有点儿不爽，又有点儿悲哀，他瞪大眼，“小荷花，其实你根本没有拿我当朋友吧……”

“什么？我……这话从何说起啊？”李墨荷讶异。

“那你为什么总跟我那么客气？天天‘少爷’、‘少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呢！”

“这……”她不由失笑，“没有的事，我只是说顺嘴了，再说你本来就是少爷呀！这会儿不就在发少爷脾气吗？”

“我、我没有！”郑荃羞恼。

“好啦好啦，今日是我生辰，你们能来为我庆生，我真的特别高兴。叫你少爷也不是客套，只是习惯，要不然，你想让我怎么称呼，我都改，行了吧？别动——”她踮起脚尖，抬手动作轻柔地从郑荃的头上摘下来一片飘落的枯叶，笑道，“瞧这片叶子，真会找地方落脚！”

看着她灿烂的笑脸，郑荃突然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咳……随你怎么叫。不然的话，直接叫我名字也行。”

“好啊，郑荃？郑荃！我叫你一声敢答应吗？”李墨荷笑着叫了两声，“酒醒了吗？外边儿冷，咱们进屋好不好？”

郑荃点了点头，乖乖跟在她身后走着，一旁的宗明犀见状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

酒足饭饱，送走宾客，李家人一同收拾残羹，仍然兴致勃勃地聊着今天聚会的话题，小白氏兴奋道，“娘，苏小姐出手真是大方，送了竹儿一对儿红玛瑙的头花，还送了明哥儿两个小锞子！”

周氏也道：“我们恒儿跟梅丫头也有，苏小姐送了恒儿一套文房四宝，恒儿说那是上好的徽墨，金贵着呢……”

“玉珍这孩子懂礼数，来家里不光给荷丫头带礼物，别的孩子也没忘记。”白氏笑成一朵花儿，又得意道，“你们小孩儿家眼皮子浅，只知道拿东西是好的，老娘我还跟玉珍丫头求了桩差事，等昌明县那边招工了，把咱家人弄进去干活儿……”

“绝不可能，奶奶别想了。”李墨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三人均吓一跳，小白氏抱怨道，“你这孩子，怎么走路都没声儿的！悄不做声的过来，是想吓死谁啊？是不是想偷听大人讲话！”

“呵——”李墨荷笑了，“婶娘，难道我不是李家人，这不是自己家吗？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还要瞒着防着我，生怕我听到？放心，我也没兴趣听你们的悄悄话，只是来拿我的礼物的……”说着，将椅子上郑荃送她的盒子拎在手上。

白氏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荷丫头，你方才说的是气话吧？好好的，我都跟苏小姐谈好了，到时候让你伯母婶娘进去工坊做工赚钱，为什么你说不可能？”

“因为我不可能让自家人凭我的人情进去。”

“怎么就凭你的人情了！小丫头片子，别太大脸。”白氏有点儿不高兴了，“那是我跟苏小姐谈的，也是人家答应我的，没提你一个字。”

“奶奶，你还真是天真得让我无话可说，如果不是我娘这层关系，如果不是我帮苏玉珍做事，你觉得她会听你说话，跟你讲人情？”李墨荷哼笑，“再说，苏玉珍那是什么样的人精，她果真明明白白地答应你了？还是语焉不详，推说明年再定？她若真同意，就不会前脚你跟她说完，后脚就把这事儿说与我听，为的就是要我自己主动做出表率……”

“荷丫头，我真弄不明白你，怎么就不能让自家人去做工了！”白氏双手叉腰，嚷嚷道，“咱们评评理，你去外面招工，又不是白干活儿不要钱，招自家人，我又没有让你多付一文钱，不都是一样的吗！而且外人还可能偷奸耍滑，自家人还更可靠……”

“真的吗，奶奶你认真的吗，倘若咱们自家亲戚进了我手下管理的工坊，真的会矜矜业业干活儿，而不是借我的势狐假虎威？我很怀疑。”

白氏：“那你也不能一点儿机会都不留给自家人！不然成什么人了！我要这门所谓的好亲戚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如外人占得便宜多呢！”

“奶奶，没有人会心甘情愿让你占便宜，除非你能给对方提供更大的收益，你明白吗？”李墨荷揉了揉眉心，“今天忙活一天，大家都累了，多的话我也不想再说，就这样吧，反正三年以内，苏家的工坊我是不会让自家亲戚进去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