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怕一把刀,通常都因为他们怕用刀的人,怕这个人的刀法,怕这个人用刀杀了他。
但是他们怕的却是这柄刀。
这把刀的本身,仿佛就带着某种能将他们灵魂都撕裂的恐惧。
这种恐惧不但令他们忘记了痛苦,而且激发了他们生命中某种奇异的潜力。
所以他们脸上的血肉虽然已绽裂,一只手虽然已断落,可是他们并没有倒下去。
他们竟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了伤,根本不知道手已断了。
这种恐惧就像是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没有人出声,甚至没有人能呼吸。
第一个开口的,竟是那从来不太说话的铁燕长老,他一直在看着丁鹏手里的刀,忽然道:“你用的是把弯刀?”
丁鹏道:“是有一点弯。”
铁燕长老道:“不是只有一点点,你用的是把真正的弯刀。”
丁鹏道:“哦?”
铁燕长老道:“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人能用这种刀。”
丁鹏道:“哦?”
铁燕长老道:“你不是那个人。”
丁鹏道:“我本来就不是,我就是我。”
铁燕长老道:“你用的这把刀,也不是他的刀。”
丁鹏道:“这把刀本来就是我的。”
铁燕长老道:“你的这把刀上没有字。”
他已经盯着这把刀看了很久,他的眼比鹰更锐利。
丁鹏道:“这把刀上本来应该有字?”
铁燕长老道:“应该有七个字。”
丁鹏道:“哪七个字?”
铁燕长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小楼一夜听春雨。”
小楼一夜听春雨。
青青的那把弯刀上,的确有这七个字。
这七个字本来只不过是一句诗,一句意境非常美的诗,带着种欲说还休的轻愁,带着种美得令人心碎的感情。
可是铁燕长老说出这七个字,声音中却只有恐惧。
一种几乎接近敬畏的恐惧。
一种人类只有在面对神鬼时才会产生的敬畏。
这句诗中却连一点令人恐惧的地方都没有。
丁鹏又想起了初遇青青时,见到的那个金袍长髯的老人。
他说出这句诗的时候,仿佛也带着和铁燕长老同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