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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双昂的面庞上增添了风霜,眼中却依旧都是赤诚,与当年那个走马游花的少年郎别无二致。
纯懿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她投入陆双昂的怀中,紧紧环着他的腰,将眼泪都抹在他的衣襟上:“那我可要一直缠着你了,让你就是想甩也甩不开!”
陆双昂也紧紧回抱着她。他俯下头,在她发间轻吻,许诺般地:“好。要是你再消失,不管你到了哪里,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然后让你继续缠着我。”
短暂的争执之后,两人和好如初,甚至更加亲密无间。纯懿也终于放下了一直压在心里的包袱,连每日出门寻找余晚飞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她并不知道余晚飞那日为何没有依约前往道观,也不敢频繁在街上抛头露面。与陆双昂商议之后,他们决定再等十日,待第二个十日之期到来之时,再去道观碰碰运气。
而与此同时,余晚飞也在焦急寻找着纯懿。约定那日他前往道观之时,道观周围已经被延陵宗隐的部曲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急忙转去藏身,也就没能与纯懿他们碰头。
而此刻,看着迎面而来的一队骑兵,以及飞驰在最前方的延陵宗隐,余晚飞一边立刻转身低头隐于人群中,一边暗骂他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余晚飞只觉延陵宗隐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可急速前进的队伍并没有停下步子,而是掠过他们,继续前行。
待马蹄声终于渐渐消失,余晚飞这才松了口气。他与永嘉宗姬对视一眼,两人拉着旁边难掩惊慌的杜伽茹,飞快走入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
杜伽茹立刻甩开他们的手。她气哼哼的喊:“风餐露宿,躲躲藏藏,像是乞丐一样!不,还不如乞丐,就是连逃犯也不如!我真是受够了!”
第65章
杜伽茹毕竟是贵女,余晚飞自觉没有资格说什么,便忍了忍,垂了眼不说话。永嘉宗姬却不惯着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甜美异常,说出口的话却直截了当:“你以为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大庆贵女?虞娄贵妇?不过就是一个逃犯而已,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
永嘉宗姬虽然长得天真娇憨,性子却是很有些强势,再加上毕竟身份比自己高,杜伽茹本来是不敢与永嘉顶嘴的。
可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在杜伽茹的设想中,路上累一点苦一点也是暂时的,等回了南庆,她就又可以做那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娘子了,所以一听说永嘉和纯懿要联合起来跑路,她想也没想就要跟着一起走。更何况,永嘉和纯懿可都是皇族,跟着她们一起,怎么着路上也不会太过辛苦。
可却没想到这一路上,她们俩竟然什么苦都能吃,扮乞丐,装流民,一走就是几天不歇脚,连睡觉都是露天躺在沙地树丛里。
杜伽茹自小也是家里娇养长大的,就是在北迁路上,她也在姐姐的指点下攀上了那个阿古统领,得了不少优待。现在没人优待她了,她就察觉出赶路的万分辛苦,终于忍不住满腔怨念:“宗姬,那个宗隐郎主一直紧追不舍,我们整天这么提心吊胆的躲躲藏藏,也不是个办法啊。”
永嘉双臂抱胸,冷笑着昂起下巴:“所以呢?你有办法?”
这个念头杜伽茹其实已经想了很久了,只是一直不敢说。现在怒气上涌,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宗隐郎主要抓的只是纯懿帝姬,我们如果像其他姐妹们一样,与她分开行动……”
“你闭嘴!”
一声厉喝打断了杜伽茹的话,竟然不是永嘉宗姬,而是很少开口说话的余晚飞。他圆圆的脸上全是怒气,一双眸子直勾勾看着杜伽茹,双手紧握成拳:“我们是一体的。如果你觉得被我们连累了,大可以自己上路,我们绝不说什么。其他的念头你都给我收回去,要不然,就别怪我赶你滚开!”
杜伽茹知道余晚飞从前不过是个小乞丐,现在连一个小乞丐竟然都敢呵斥她了,她更觉委屈,眼泪立刻就在眼眶里打转,求救一般地去看永嘉。
永嘉却仍是保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不动,对上杜伽茹的目光也没有任何表示,眸中甚至还微微带些笑意,明显是不仅不打算帮杜伽茹说话,甚至还很是认同余晚飞的斥责。
杜伽茹只觉得大家都在欺负她,气得双唇颤抖,身子也在不住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恶狠狠盯着余晚飞看。
看了一会儿,也没人来安慰她,杜伽茹终于是忍不住,跺了跺脚,转身气哼哼地跑走了。
她的背影一会儿就消失在小巷尽头。余晚飞倒是有些担忧,看向永嘉宗姬,试着提议:“她一个小娘子,独自流浪太不安全了,不然我去追她回来?”
永嘉宗姬终于放下了环抱的手臂。她气定神闲地整整衣服,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是她自己要走的,还管她做什么?走,我们再去道观附近逛逛,说不定就能遇到纯懿他们了。”
纯懿和陆双昂不敢经常抛头露面,余晚飞和永嘉却是比他们要自由一些,就经常在道观附近闲逛。逛着逛着,眼看着第二个十日之期快要到了,余晚飞和永嘉不由都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生怕再次与纯懿他们错过。
他们时间紧迫,已经在喀末城逗留了二十日,可没有下一个二十日给他们等待了。
第二十日的一大早,余晚飞和永嘉就早早起身,准备前往道观等待。可却没想到,刚一出门,却撞上了一个人。
永嘉看着面前更脏更黑了几分的人,露出个奇怪的笑:“杜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