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停步转过身,她差点撞上他。
“你该不会现在要去洗澡吧?”他盯着她。
她羞涩的低下头。“今天客栈里客人太多了,柴房一直没空着,所以我……”
雨天和空气里的闷意都使人身子黏腻,还是洗个澡比较好入睡。
他直视着她,眸光与她相对。“你可以明天再洗。”
深夜,荒郊野岭中的客栈,位于后院的僻静柴房——
她似乎不知道何谓危险。
“可是……”她垂下长睫毛,咬着下唇。“我想洗。”
一个极没有说服力的回答。
其实她想说的是,要是明天雨停了,就得赶路,莫镖头告诉她,接下来要赶的路都是山路,可能都要露宿荒野。
所以她才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洗澡,不如趁现在可以的时候,再多洗一次也好。
这些话原该是理由充足,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面对他那张冷峻的脸,她就全都说不出口。
看来她很坚持现在得洗澡。骆无峻撇撇唇,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她。
他转身,声音传到她耳际。“夜深了,我跟你到柴房。”
“哦。”她一愣,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虽然依旧是用小跑步追赶着他的身影,但她心里暖烘烘的,有种安心、踏实的感觉。
狂风暴雨持续了两天,直到第三天的中午时分,雨势终于停歇。
“可以继续赶路喽!”
镖师们都松了口气。困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小客栈里,真是把大伙都闷坏了。
这趟镖走了一个多月,他们个个也都挂念着京城里的家人,再说,过不久就是清明了,一直困在这里可不成,要赶回去祭祖哩。
上路之后,襄儿依旧和之前一样,与骆无峻同骑一骑,山林路可比荒野小道美多了,沿途林木苍翠,鸟叫虫鸣,因此她觉得很舒服。
她知道他的马儿名叫飞箭。它是匹极有人性的聪灵骏马,看得出骆无峻很爱惜神采轩昂的它,就如同他重视他的宝剑一般。
“阿善,你娘子快生了吧?”顾大海轻驾胯下的黑色坐骑靠近,笑盈盈地问。
“是呀。”名叫夏善的镖师想到即将临盆的妻子,古铜刚毅的脸不由的露出温情笑容。
这种由衷开心又温存想念的神情,襄儿可从来没有在她父兄脸上看过。
她的八名异母兄弟都妻妾成群,她出嫁的前两天,她最小的姨娘才为她爹产下一名可爱美丽的小女儿,可是爹连去探望一眼都无,照样流连在百香阁的温柔乡里。
而她的兄弟们在买醉寻欢后,总是对那些妻妾拳脚相向,每当又新纳一名小妾时,便对前人无比冷落轻视,所以她的嫂子们多半独守着空闺。
见多女子成为人妻之后的落寞,其实她相当害怕自己会步上她们的后尘,更不相信世间还有所谓的亲情可言,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楚家的女儿都是爹的商品,结合财势的筹码,他不惜把女儿一个个嫁给那些年过半百的痴肥商贾。
原以为世间的情分就是这样冷淡了,然而此刻她心中却起了微妙的变化。
那位阿善镖师跟他妻子必定很相爱吧?
只有相爱,才会珍惜牵挂,也才会有那般温暖的神情出现。
她真羡慕,好羡慕……
“顾镖头,传令下去,前方休息。”
骆无峻的声音在襄儿头顶上方扬起。
她的情绪都纳入了他的眼中,清澈的大眼微微因激动泛红,小拳头紧紧交握着,视线的方向落在夏善劲瘦的身上。
怎么?她对夏善有意吗?现在得知夏善有妻,妻子又即将临盆,所以反应如此激动?
夏善确实是骆氏镖局里最年轻有为的镖师,一身扎实的武艺,性子沉稳内敛。他正在培养夏善独立护镖,希望日后可以帮忙分担几间镖局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