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大人去请奴的,他说少东家夤夜造访,必是出了急事,可他正在待客,脱不开身,便叫奴先过来看看情况。”
婉娘上前一步,摘下脸上的纱巾,面露忧虑,“少东家,你不是回府了吗?发生了何事?怎生又回来了?是……是进展不顺吗?”
下午在鹤馆,她说有恩客想买了她去,她不愿意,苦苦哀求王云仙带她走。
王云仙又是着急又是气愤,两人在朱门附近拉扯了几个来回。一直到王云仙答应回家去取天字罐,她才松手让他离开。
眼下不过几个时辰,他怎的回来了?
婉娘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他。
王云仙见她眼眸含水,楚楚可怜,分明就是初见时被逼到无路可走卖花葬父的女子,可佩秋的一句句话还言犹在耳,令他不由地彻骨生寒。
他佯作不悦,退回榻上坐下。
婉娘跟上前去,在他周围搜寻片刻,不见任何装有贵重物品的匣子。
甫一抬头,对上王云仙淬火的双眸,她当即吓了一跳。
“少东家,你、你怎么了?怎么如此看奴?”
“婉娘,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被家中发现,事情败露了。”
“这……怎么会!”
婉娘惊讶道,“那、那东西呢?”
“东西自然是被收回去了,我好不容易才挣脱小厮跑出来的。婉娘,对不起,我、我没法为你赎身了。”
王云仙声音低沉,透着股沮丧,“我已被逐出安庆窑,今后无家可归了。”
婉娘似不敢相信,扶着茶几缓慢坐下。
“这不可能。”她道,“王大东家就因此事同你断绝了关系?他一点也不顾念你们的父子情份吗?”
“我早就和你们说过,我爹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即便这人是我,只要犯了他的禁忌,就会一视同仁。”
王云仙倾身向婉娘靠近,带着股可怜劲儿,“婉娘,为了你我已没有家了,只有你了。”
“说的什么傻话,你爹定是一时生气才……”
“不是的,我知道他不要我了!我什么都不会,本就不配继承王家窑,他自有他的好徒弟来接班,少我一个不算什么。”
婉娘自然听说过“小神爷”的大名,因下有了计较。
“那小神爷是你爹的徒弟?”
“可不是嘛,他是我爹唯一亲传的关门弟子,我爹格外看重他,我有的他都有,我没有的他也有。”
“那你不生气?”
王云仙叹气:“我能怎么办?谁让我对窑务一概不知。”
婉娘不知该说什么好,强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你当真一样物件也没拿出来?”
“婉娘,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关心那些物件?”王云仙生气了,“在你眼里,难道物件比我还重要?”
婉娘也生气了:“废话,我不关心物件,难道关心你吗?”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将王云仙扇倒在矮几上。
“没用的蠢货,枉我煞费苦心演一场戏,连个屁都没捞着!”
她褪去弱柳扶风的皮囊,面露凶光,实是悍匪无疑,“张文思个狗东西,诓骗老娘说这里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去他娘的宝贝,老娘的兄弟在南边为他打杀,他倒好,光给老娘吃大饼了!”
婉娘徒手拎起王云仙,像拎鸡崽子般随意,说着就要一道杀去张文思面前来个对簿公堂。
王云仙被那劲道十足的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待意识到不妙,衣襟已被揪住。
王云仙诚惶诚恐地在心里喊了句窑神老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