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今日有何指教,怎不叫人将我绑到堂上去?还劳您亲自跑一趟,岂非又添一项我的罪过?”
“你不必拿话噎我。”
安十九强压胸腔里一股轻易被她挑起的怒火,令自己隔着槛栏和她说话,生怕离得太近,会再受一次切肤之痛。
保持距离,才能清醒。
“今日我来,是想要你一句话,同样被人利用,同样被人掌控,为何弃我而选那人?”
“我以为大人会想知道,我是否从未真心追随过你。”
“难道你对那人就是真心?”
梁佩秋终于回头看他,嘴角牵动着,似笑非笑:“那人是谁?”
“你还想瞒我?”
安十九一拳砸向槛栏,低吼道,“你们,你们所有人,还有你,都认定我不敢杀你,凭什么?凭什么一帮乌合之众,也妄想掌控于我?”
“难道不是吗?没有我,大人如何拿冬令瓷交差?”
“除了你,普天之下就再没一人能烧出皇瓷了吗?”
安十九欺近一步,从幽暗缝隙里捕捉她漂亮的、狡黠的眼睛,曾几何时那里汪满清澈水波,叫人艳羡,叫人沉沦,可如今呢?
“梁佩秋,你是太过高视自己,还是太过小瞧于我?从皇瓷在京中露脸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发下重金悬赏,广布民间高手仿烧皇瓷。五大名窑的辉煌还依稀可见,岂知没有后人愿意放手一搏?不瞒你说,就在今天已有三位匠师悄然进镇,在我的安排下住进御窑厂。皇瓷的面世不会昙花一现,同样,小神爷的旷世奇迹也将落幕。”
“那么大人,何必与我多费口舌?随便安个罪名,不就能叫我悄不做声地死去?”
“叫你死还不容易,叫你生不如死才有意思。”
安十九似乎找到了捉弄她的乐趣,方才疾言厉色的疯癫之状一下全收,在门外懒散踱起步来。
“你身后那位,恐怕和你一样,都认为我没招了吧?那这样,不如你我联手,再唱一出戏如何?也叫你看看,那人是否值得你真心追随。”
“你想干什么?”梁佩秋陡然戒备起来。
这个反应,无疑掉进安十九的陷阱。
她越是在意那人,他就越要试出深浅。
“你紧张什么,怕自己真心错付,还是怕那人被我发现?”安十九思索着,“不如你老实交代算了,也免得折腾,到时候人前人后多双眼睛看着,我怕他下不来台。”
不待她开口,他又道,“你们不是设计让我废了三窑九会吗?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去了州府一趟,那位位高权重的布政使司孙大人可是好生招待了我,如今我俩也算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以为,光凭你们几个虾兵蟹将就能斗赢我,或是翻过江西的天?”
梁佩秋知道安十九在诈她。
从他说已经找到名窑后人仿烧皇瓷起,就在一点点突破她心底的防线。他要叫他们的“笃定”崩塌,要让她相信,他拥有弄死她的底牌和本事。
她知道他在放屁,可她的心止不住的颤抖。
“让我来猜猜看,有本事将我数十个府兵收拾地如此干净,定是官场中人,是杨公,还是那位新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