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许额上光角顿时出现,以手飞速按上鸿俊额头,黑气顺着他的手臂不断往上蔓延,陆许吼道:“鸿俊!”
刹那间,鸿俊眼中恢复片刻清明,心脏又是一阵抽痛,跪在地上,抱住陆许一腿。陆许忙将他搀扶起来,带到一旁,无视了周遭人等恐惧的眼光。
“鸿俊,听得见我的话么?”陆许说,“清醒点!鸿俊!”
鸿俊竭力镇定下来,抬头看陆许。
“坚持住,坚持。”陆许的声音时而遥远,时而靠近,鸿俊脑中天旋地转渐止,他努力调匀呼吸,总算按捺下内心的那痛苦与悲伤。
“我……”鸿俊颤声道。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陆许低声道,“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死亡一来,受苦也就从此结束了。”
鸿俊听到这话时,内心便稍稍好受了些,陆许又说:“执念,归根到底不过是对活着时**的执着,以及对死亡的恐惧。”
“谁告诉你这句的?”鸿俊昏昏沉沉道。
“你说的。”陆许答道。
他听鸿俊讲述过,青雄用这一法术封印他体内魔种的记忆,这一刻似乎起到了奇效。
鸿俊又歇了会儿,说:“好多了。”
陆许便带着他,回往雪车上去,众人见鸿俊脸色都不太好,李景珑问:“怎么了?”
鸿俊摇摇头,说:“饿着了。”
“方才有人来抢吃的。”莫日根说,“都被朝云赶走了。”
老幼妇孺已有不少冻死或饿死在了路上,此刻潼关前逃难的,尽是些青壮年,这群百姓早已饿得眼睛发绿,再来两场雪,恐怕撑不到进关。刚刚竟是动手抢夺他们的食物,所幸朝云大打出手,将他们统统揍了一顿。
众人又等了会儿,只见天色渐暗,看样子今天铁定进不了关。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莫日根皱眉道。
百姓逐个逐个地盘查,耗时甚剧,关大门不开,只开两侧小门,每个人说上几句话,一个时辰也只能放七百人入内,一天十二个时辰,盘查官轮班,放入内的不到一万人。
关外则黑压压地聚集了十来万人,那放行速度简直如乌龟一般。
“就不能开大门么?”鸿俊皱眉道。
“不可能。”陆许说,“大门一开,百姓便一拥而入,万一有奸细混进去怎么办?”
从前陆许驻守凉州时,在嘉峪关下便碰上过这等情况,塞外胡族派出年轻力壮的五百名战士,乔装改扮,混在入关的百姓中。入关后夤夜里应外合,将守城卫兵全割了喉,嘉峪关是以惨遭血洗。
眼下难民足有十余万众,又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人,混个五千名奸细进来,根本发现不了。
“慢慢等罢。”李景珑答道。
被朝云揍完后,周遭百姓自觉让开些许,与他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这车上虽然都是年轻人,却都不大好惹。
更有人私下猜测他们的来历,鸿俊歇了会儿,缓过来后问朝云:“情况怎么样?”
李景珑答道:“他们找巡逻卫兵告状去了,等罢。”
陆许说:“不会把咱们抓起来吧?”
“令牌全丢了。”莫日根说,“有谕旨没有?”
众人翻了半天,竟没有证明身份的文书,待会儿只能随机应变。
潼关守卫却也并非完全的不作为,派驻了不少人四处巡逻,预防出现混乱,只见刚被揍完,尚且鼻青脸肿的中年人带着两名潼关卫过来。
“哎!”守卫过来便道,“方才接到……侯爷?”
那守卫竟是先前追随李景珑征战的洛阳卫!两名守卫忙上前行礼,惊讶道:“侯爷怎么变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