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果害怕了,为何不继续用极端的方式,制伏她,强迫她留下他呢?
一个又一个疑问窜上心头,付芷兰几乎以为自己是陷入了一个混乱离奇的梦境。
昨晚一宿没睡,白天与死党胡天胡地乱逛,回到家又受到这种刺激,她不是超人,明显体力不支。她偷懒地想着,要不然什么都不管,先睡一觉,等清醒了再处理这些烦恼的问题?再说她没有义务要回答冰焰的任何问题吧?她现在算不上清醒,如果盘问冰焰,指不定她又会被他骗。
权衡之下,付芷兰再不犹豫,将另一条腿也迈出了房门,从外边把房门锁好,强装蛮横地丢下一句话:“你老实一点呆在里面,好好反省,等我睡醒了再处置你!”
“是,下奴知道了。”冰焰将额头触地恭敬行礼拜别他的妻主。
他做错了事,她生了气,可她没有说要将他立刻赶走,而且也似乎没有额外的责罚。他稍稍放心。
她真是温柔的好人。
心神安定下来的冰焰,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没有窗户,看不见外边的情形,这是她家里的刑房么?可是这里没有他熟悉的腐烂霉变的难闻气味,没有虫鼠,有光亮,还有瓷器做成的洁白的马桶,神奇的能永远流出清水的机关。
他不用担心方便无处解决,饿了也能用取之不尽的凉水充饥。伤口的痛楚,以清水冲洗便可以缓解,这里真是不错的休养的好地方!如果可以留下来,如果以后都能被允许在这个房间休息,那该多好呢?
在大周的皇宫,只有被母皇宠幸的男人才有独立的居所,其余男人们都是统一看管挤在低矮的大棚屋内休息。他因容貌问题时常被人嘲笑作弄,有时又因习武到深夜才能回来,自然寻不到靠近火塘的温暖位置。他记忆里能够睡在门边,不被赶到屋外已经是很好的情形。更多的时候,他带着伤蜷缩在外,紧紧靠着外墙幻想并不宽大的屋檐能够遮风避雨。
妻主将他看押起来的房间,似乎没有别人居住。这真的不像是刑房,倒像是给得宠的男人居住的单间。
他的妻主其实没有生气么?他的妻主也许只是喜欢打男人。她见他乖巧听话而且禁打,她又打算将他留下了么?
冰焰努力向着好的方面幻想,只要这样想一想,身体也仿佛不那么痛了。
“表姐,你们刚才在卧室做什么呢?动静好大。”高乐推门,对着失魂落魄往卧室走的付芷兰,好奇地问了一句,并且真诚地提醒道,“表姐,虽然那个男人不正常,但是也别玩的太过,身体要紧。”
“嗯。我正考虑要不要将他送走。”付芷兰含混地答了一句。
高乐胡乱附和道:“表姐说的对,早点将他送走吧,看着怪别扭的。”
“对了,我刚才把他关在佣人房了,这是我们两人的事,你别理他,别放他出来。”付芷兰心想表弟还是未成年人,千万不能让他看到那种暴力血腥的结果,影响了她在表弟心中的光辉温柔形象。
付芷兰殊不知她在表弟心中的形象是光辉没错,只不过与温柔相去甚远。
高乐吐了吐舌头,自认为很体贴地回答道:“表姐,我明白。你放心,有关你的特殊喜好,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绝对不告诉未来的姐夫的。”
“你个小鬼头,不想活了?”付芷兰就算再迟钝,也已经咂摸出表弟话中隐含的不良意思,咆哮道,“快滚回房去,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表姐,冤枉啊!我对你可是一片赤胆忠心!”高乐仓皇地关门,逃回房内。表姐随便裹了一件浴袍衣衫不整,隐约可见手上脸上那些明显而清晰的血迹,刚才主卧室里的拳打脚踢之声犹在耳际,怎么能不让高乐往歪处想?他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那个受虐狂比看上去更强壮坚韧一些,千万别让暴力的表姐玩成残废。
冰焰内力高深,就算隔着门墙,也能听见外边的对话。
妻主的表弟嫌弃他,这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妻主的意思,应该是也想要将他赶走抛弃吧?
他猛然意识到,她自始至终都不曾承认他是她的男人,她只是明确说不愿他称呼她为妻主。她没有重刑责罚,是因为根本不必要,她不想留下他,她一觉睡醒了,也许就会将他卖掉,他身上少一些伤能卖个更好的价钱么?
被抛弃的恐惧比饥饿和伤痛更难熬,冰焰仿佛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量,颓然地跌回地上,下意识蜷缩起身体。
他刚才还打算清洗伤口,喝些凉水安心休养,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做了。
就要被抛弃了么?哪怕他不顾脸面,将处子之身给了她,她仍然看不上,不在乎么?
的确,他这种丑陋容貌,不明来历,刚刚还恬不知耻地强迫她……她厌恶他,是应该的。
可是她可以重重责打他出气,用任何残酷的刑具发泄不满,他都能支撑忍耐的。只要她不将他赶走。
为什么,她不能够再施舍给他多几分怜悯?
痛,胸口窒息,偏偏伤的不够重,不能继续昏迷,无法逃避现实中的煎熬。
冰焰不知道该怎么办,仿佛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他真的这样无用,这样卑微么?他注定会辜负国师大人和姐姐的期待么?
若这世上真的有神明,若她是他命定的妻主,为何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弥补过失,换得她的原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