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眨了眨眼睛,继续盯着李异瞧,李异哪禁得住阳关一个眼神啊,不到半秒就破了功,伸手摸阳关的头发:“我只是伪造了几本户籍而已,这对于本就在收拾一摊子烂账的你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了,当杀手一般不用真名的。”
“李君印不是想要苏阖借助藏锋楼的势力吗,人可以借,但是只要没有证据借的是藏锋楼的人就可以了。”
“这招高啊!你还真会想。”阳关一拍手,“不过,还是我爹最厉害。”
李异转过头,就见苏阖站在楼梯中央,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放在阳关头上的手,听到阳关最后的一句话不禁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几步走下楼梯,问道:“那那个刘水芝究竟是中了什么蛇的毒死的?”
李异耸了耸肩:“我不知道,这个得问我小姑姑,我这几年净跟师父学功夫了,小姑姑教我的最多就是一些常见的解毒方子。”
苏阖不禁眯起一双美目:“那……请你小姑姑来看下尸体问题大不大?”
李异倒是没想到苏阖会这么说,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之前小姑姑也被一些府衙请过验看尸身。”
随后李异看了看天色:“小姑姑离这里住的不远,如果现在去天黑之前应该能回来。”随后,他非常自然地从韦舟身边握住阳关的手将他牵走,走出两步后才回过头看苏阖:“大人要不要一起去。”
苏阖不禁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异,良久才开口,不知道为什么,阳关总觉得苏阖的语气略有些咬牙切齿:“去,为什么不去,如此奇人,本官自当礼·贤·下·士!”
……
苏阖脱下外袍,盖在阳关身上,自己也在一边坐了下来,看着前一刻还在兴奋终于有属于自家的马车了,现在却靠着李异大腿睡得昏天黑地的阳关,苏阖伸手,抚过阳关脸上的伤疤,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李异将外袍往上拉了拉,手指状似不经意的抚过阳关微张的嘴唇,随后将那根手指轻轻贴在自己的嘴唇上。
甯步流好歹是他的师父,当初自己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如果说小姑姑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勇气,那么甯步流就是给了他活下去的依靠。但即便如此,李异想到当初甯步流操练自己的手段,仍旧会禁不住打一个寒噤。
但阳关显然远比他想象中的能吃苦,就连甯步流都曾经由衷地感慨,平生头一次,他会因为自己教功夫的手段太过严厉而有负罪感。这个孩子似乎永远不会因为苦难而抱怨,只要有一个目标在他面前,他就会一门心思的朝那里扑过去,不管路途中有的是荆棘亦或是陷阱,他都义无反顾。
李异甚至有时候会扪心自问,论天分,论心性,论努力程度,自己有那一点是比得过阳关的呢?没有,一样都没有。
这个少年是那么美好,让他甚至想把他藏起来,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可是他又太过耀眼,让人觉得哪怕一小片光芒被遮掩,都是一种亵渎。
闵家村位于唐州郊外的一条小河的旁边,另一边是一座小山,可以说得上是依山傍水,景色秀丽。因为山上有很多珍稀药材,所以整个村子都是做药材生意的,村民的生活都比较富足,所以民风也很淳朴。而李异的小姑姑阎玉带着她的一双子女,就住在这个小小的闵家村中。
马车慢慢的停下,车夫在外面吆喝了一嗓子,苏阖这才收回盯着阳关发呆的目光,有些不舍地拍了拍阳关的脸颊。
阳关皱了皱眉,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这三个月他都可以说没睡过一个囫囵觉,青沼那个地方空气都是腥的,更别说还有随处可见的蛇虫鼠蚁。刚才在马车上一摇,瞬间产生摇篮错觉,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撑过去就睡着了。然而现在他只觉得头疼欲裂脑子发蒙,这觉睡了还不如不睡呢。
然而长期以来不让苏阖担心的习惯让阳关很快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然而下一秒,他就猝不及防一脚踩空,整个人摔下了马车!
李异一惊,就想去抓他的手,没提防这马车委实小了点,他个子又高,往前一冲,头“咣”一声就撞马车门框上了。苏阖更是连阳关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闪出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马车前一抬手,将阳关接了个正着。
李异定睛一看,就见是一个白衣墨发的少年,桃花眼柳叶眉,长得那叫一个灵气,然而神态清冷,刚才虽然接了一下阳关,但很快就把他推开了,理了理袖口,少年这才开口,轻唤了一声:“洵美哥哥。”
李异,字洵美。
李异跳下马车,一只手揉了揉额头,另一只手揽住少年推过来的阳关,就见阳关一张原本就白的脸此时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不禁有些着急:“秋生,他怎么了?”
阎秋生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阳关,继续盯着李异瞧,被问急了这才不耐烦地说了一句“长期睡眠不足外加贫血,炖个补品好好睡个两三天就能好了。”随后甩袖就走,从背影来看莫名觉得气哼哼的。
李异跟苏阖对视了一眼,将阳关打横抱起跟在少年身后。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来到了一个有着重重叠叠修竹装饰的篱门前,阎秋生推开门扉,唤了一声“爹”。
院中一个白衣少女直起身来,看到阎秋生后面的两个人,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浮现出了惊喜的笑容,小跑着进了主屋,一边跑一边喊:“娘!李异哥哥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