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孙亦莹看意秾的眼神都有些别扭,意秾总觉得这桩亲事是成不了的。况且上辈子因为沈洵看中了尹之燕,也就没有凌氏想去孙家求亲之事,她记得孙亦莹是嫁到了南京去的,这辈子也不应该有太大的变化。
意秾是认准了孙家不会同意的,谁知才入了六月,凌氏之前托的莫夫人就笑意盈盈的来了。莫夫人是凌氏出嫁前的手帕交,如今嫁入了陈翰林家,她大嫂就是孙家的姑奶奶,由她出面,最后就是被拒绝了,也断不会传出去使得沈家丢人。
莫夫人一进来,眼睛就先往意秾身上看了过去,意秾并没想到莫夫人今日会来,她在凌氏的房里,听下人来报,也不好就躲出去,便大大方方的给莫夫人见礼问好。
因着是在家里,她只穿了件家常半旧的粉红地绣白玉蝴蝶短襦,下头是月白色素纱罗裙,领口处压着一枚嵌红宝玉扣,衬得她面容越发粉光致致,如芙蓉初绽,让人不忍挪眼。
莫夫人只觉得她每次见到意秾,都觉得意秾比上一次更漂亮了,她自己没有女儿,对意秾她是真心喜欢,上前将意秾搂在怀里,连声赞她懂事知礼,又夸凌氏怎么养出了这么一个天仙似的女儿。
凌氏笑着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夸她做什么。”凌氏知道莫夫人大约是来说沈洵的亲事,意秾是未嫁女,就不适宜听了,便转头对意秾道:“你三姐姐今早派人来说皇后娘娘新赏了她两匹料子,叫你也去挑些,做件新裙子。”
意秾知道凌氏这是想把她支开,她虽然想知道孙家是什么态度,但也不好跟她娘顶牛赖着不走,反正以后她也是会知道的,不急在这一时,便点点头,又给莫夫人行了礼,才出去了。
莫夫人说了孙家的意思之后便也没多待,凌氏把她送走后,就去了意秾房里。
意秾缠着问凌氏,“娘,孙家是怎么说的?我也挺喜欢孙家姐姐的。”
凌氏的表情那叫一个纠结,又是欢喜又是叹气的,一直看着意秾,也不说话,意秾被她看得发毛,往后挪了挪,“娘你怎么了?”
凌氏又叹息几声,嘴唇动了动,最后丢下一句“你一个小姑娘,不该问的别问。”就起身走了。
意秾简直哭笑不得,吩咐丹鹭去打听着发生什么事了。
丹鹭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时竟也学得了凌氏那副模样,迟疑道:“奴婢是听夫人身边的绿鹦姐姐说的,莫夫人倒是带了个好消息来,说是孙家点了头了。”
连意秾都“啊!”了一声,没想到她这个性子绵软的大哥竟还有这般造化。
丹鹭再踌躇道:“先时夫人听得这话,也是极高兴的,只是,只是莫夫人又说,孙家是瞧中了二爷。说要等到大爷定了亲,两家再商议二爷跟孙家大姑娘的亲事。”
意秾张着嘴,简直有些合不拢,惊虽惊讶,不过倒是能解释通了当日孙亦莹的表现,原来她是有意于沈潜的,故而见到沈潜的亲妹妹,便觉得有些脸红别扭了。
上辈子沈潜一直也没定亲,凌氏隔三差五的就敲打他一番,沈潜那时一定要去西疆,其实也有避着凌氏絮叨的意思。
自从莫夫人走了之后,凌氏愁得几天没睡好觉,她能娶得孙亦莹做儿媳妇自然是极欢喜的,但她本是要说给老大的,结果人家看上的却是老二,她难免觉得有些别扭。另外孙亦莹的身份太高,她就不好给沈洵挑媳妇了,如果挑个门第差些儿的,怕妯娌之间不好相处,但是若要找个跟孙亦莹身份差不多的,又实在难找。
晚上沈珩之归家,凌氏一边服侍他解外袍,一边抱怨道:“你那个好儿子,闷嘴葫芦一样,有什么话只管憋在心里,我这个当娘的,竟丝毫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沈珩之知道凌氏这是又烦心了,伸开双臂环住她,笑道:“等过些日子他回来了,你当面问一问就是了。”
沈洵是七月中旬回来的,看着倒是瘦了一圈儿,凌氏不免心疼,立刻就归因于他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想着还是早些时日把他的亲事定下来才是。
凌氏给沈洵张罗了接风宴,请的都是跟沈家关系比较亲近的。孙亦莹也来了,她自己本是不想来的,毕竟如今两家有议亲的意思,她觉得有些难为情,但是意秾专程派人去孙家请她,她又觉得不来便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便绕路去了杨家,接了杨清持,两人一起来的。
因如今天气越发热了起来,此次宴请便设在了清凉瀑。
清凉瀑其实就是一个人工瀑布,用翻水车将凉水冲上琉璃屋面,水从屋脊流入大池中。而池中遍植各种花卉,庭院内亦放置数盆香花,用风轮鼓吹,清芬满殿。
男客女客隔池相望,中间又有飞渐而起的水花,既清凉又雾隐蒙蒙。
意秾见孙亦莹进来,便笑着迎了出去,虽说她重活了一世,但也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此时难免就起了捉狭的心思,弯着嘴角对孙亦莹别有用意的眨了眨眼睛。
孙亦莹进来时余光就扫到了坐在对面的沈潜,耳根一下子就红了,笑着啐了意秾一口,快步到里面去了。
立在旁边的杨清持面上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但她最是个沉得住气的,只作什么都没瞧见,也跟着进去了。
沈意秐也早早就来帮着招呼客人,她人缘好,又才名出众,在人群里如穿花蝴蝶一般,可谓长袖擅舞。有她从中周旋,意秾倒也能得空儿休息一会儿,赵姝见了就在一旁撇撇嘴,道:“你倒是会躲懒儿,秐姐姐也真是好性儿,什么都帮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