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音倏然而止,石青璇生辉的美目顾盼多情的朝他看来,微笑道:“呆子来早啦!”
徐子陵来到她旁坐下,忘情地呆看着她。
石青璇上穿淡紫色的轻罗长祆,香肩搭着色泽素雅披肩以御风寒,下配杏黄色的绫罗裙子,秀外慧中的面容仍带着一贯抑压下透出来的忧郁神情,别具冰雪冷傲的美态。不施半点脂粉,可是其文静娴雅的举止,轻盈窈窕的体态,能令任何人心迷神醉。
她随手把天竹萧放在另一边。徐子陵注意到她有个随身的小包袱。
石青璇被目光投往山下起伏的小屋,香后轻启,轻柔地道:“战争是怎样子的呢?”
徐子陵想不到她有此一问,发呆半晌,苦笑道:“不知是否该向你如实道出?”
石青璇唇角逸出笑意,轻轻道:“既然可怕至令人不敢吐露,为何仍有那么多人乐此不疲?”
徐子陵叹道:“原因太复杂哩!”
石青璇朝他瞧来,美目深注的道:“子陵很疲倦,战争定把你折磨得很修哩。”
徐子陵生出投进她香怀的冲动,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寻到乱世中的避难所。
石青璇续道:“人家乘船东来,大江沿岸的城镇非常紧张,人心惶惶,可是谁都不知该逃到那处去。战争的消息和谣言每天有新的花样,一时说少帅军在洛阳之战全军覆没,一时说宋缺的大军和唐军正面交锋,一时说杜伏威起兵叛唐,与窦建德夹攻李世民为你们报仇,令人不知信谁说的好。”
徐子陵心中一热,以石青璇对世事一向的不闻不问,肯这么留意战事的发展,显然是因对他的关心,忍不住问道:“青璇在担心我吗?”
石青璇淡淡道:“你说呢?”旋又忍俊不住的“噗哧!”娇笑道:“呆子!”
徐子陵心中涌起灼热的情绪,转眼又被无奈的痛苦替代,幸福的生活对他仍是遥不可及的美梦。
没有一刻他更清楚心内的矛盾,寇仲争霸天下之战令他泥足深陷,可是对石青璇的爱恋又是不能自拔。他已失去师妃暄,再不能错过眼前这梦萦魂牵的好女子。她的人就如她箫音般是这充满斗争仇恨的人海汪洋中晶莹纯净的清流、黑夜中一点永恒不灭散射的焰光,失去她他将一无所有,生命再没有任何意义。
幽林小谷的轻吻、离别,像烧红的烙印般在他心中留下永不会磨灭的痕迹,可是直至眼前并肩私语的一刻,她仍是那副似有情若无情的样儿。若他徐子陵吐露心情,她会否像她说过般消受不起,受惊小鸟般远走高飞?他是不能不顾虑她心中的感受和凄凉的往事。
石青璇优美如仙乐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道:“呆子,你心不在焉呢!”
徐子陵一颤醒来,往她望去,石青璇把下颔枕在两臂突前环抱的双膝间,整个人似嵌进夜空去,变成星夜里夺目的星辰,诡秘难测。她别过头来瞥他一眼,又重把目光投往远方星空和山峦交接处,嘴角浮现一丝他无法明白的慧黠笑意。夜色轻纱般蒙上她的娇体,既近在眼前,又似隐身在与人间有别的仙界。
徐于陵情不自禁的道:“我在想你。”
石青璇嘴角笑意扩大,化作灿烂的笑容,把她似是与生俱来的忧郁驱散,顽皮的道:“哄人的!是否正想又不敢向青璇描述的战事,你的眼睛可比你的人坦白。”
徐子陵的目光无法从她的俏脸移离,柔声道:“青璇是看到我心内的矛盾,一边是我自幼同甘共苦的好兄弟,一边是……”
石青璇坐直娇躯,转身探手把一对玉指按在他唇上,制止他说下去,顾盼生妍的美眸深深往视他的眼睛,好半晌始垂下按唇的玉手,平静的道:“夜啦!子陵到屋里好好睡一觉如何?做个乖孩子嘛!”
徐子陵仍被她以指按唇的亲匿动作震撼心神,闻言愕然道:“屋里不是只有一张榻子吗?”
石青璇露出个没好气的表情,白他一眼道:“人家还有事去办嘛。”
徐子陵心叫惭愧,不过石青璇肯让自己睡她的香榻,摆明大有情意,尴尬的道:“是我想歪啦!”
话出口立知不妥当,却收不回来。
石青璇霞生玉颊,嗔怪地瞪他一眼,垂首低骂一声:“坏蛋!”
徐子陵给骂得心神俱醉,飘然云端,男欢女爱,就该是眼前这样子,幸福从未试过离他这么接近,假如他可抛开一切,与她永不分离,人生复有何求?
石青璇又回复娴雅端庄,轻轻道:“为什么不问人家要去办的事呢?”
徐子陵生出危机的感觉,问道:“青璇要去办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