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道:“或者这只是师妃暄的主意。”
宋缺摇头道:“师妃暄当清楚清惠与我的关系,若没有清惠的同意,绝不敢使出宁道奇这最后一着。”
顿了顿续道:“我和清惠不能结合的障碍,除去各有不同的信念和理想外,还因我有婚约在身,此婚约对我宋家在岭南的发展至关重要,有点像你和玉致的情况。这么说你该明白我把家族放在最高的位置,等待的就是眼前的一统天下、扬我汉统的机会,那比任何男女爱恋更重要。不论此战谁胜谁负,你必须坚持下去。”
寇仲道:“阀主以坚持汉统为已任,为何清惠斋主不支持你?”
宋缺谈谈道:“这方面真是一言难尽,你有兴趣知道吗?”
寇仲颔首道:“我好奇得要命!”
酒馆的伙计为他们借着店内左右壁上的灯烛,在火光掩映的暖意下,满脸胡髯、相貌雄奇的伏骞浅呷一口洒,目光投往杯内的酒,徐徐道:“此事须由四十年前杨坚迫周朝静帝禅让说起,北周一向与突厥关系密切,北周的千金公主为突厥可汗沙钵略之妻,对本朝被杨坚篡权憎恨极深,故不住煽动沙钵略为她北周复仇。而杨坚则一改前朝安抚的政策,不把突厥人放在眼内,故在这内外因素的推动下,突厥不时寇边,令杨坚不得不沿边加强防御,修长城筑城堡,驻重兵大将于幽、并两州。在些紧张时期,出现了一个关化性的人物长孙晟。”
徐子陵皱眉道:“长孙晟?”
伏骞点头过:“正是长孙晟,据我所知,此人大有可能是赵德言的师傅,奉北周皇帝之命进千金公主嫁往突厥,一方面在突厥煽风点火,勾结沙钵略之弟处罗;另一方面则回中土取得杨坚信任,献上挑拨离间分化突厥之策。由于他长期在塞外,故深悉突厥诸酋间的情况,更绘成塞外山川形势图,杨坚大喜下接纳他全盘策略,分别联结突厥最有势力的两个小可汗达头和处罗,最后导致突厥分裂为东西两汗国,而实厥人亦不住入侵贵国,抢掠屠杀,防军则不住反击,仇恨就这样种下来,现在谁都改变不了,只有一方被灭,战火始会熄灭。”
徐子陵道:“多讲伏兄指点,我和寇仲对杨坚时期的事并不清楚,从没想过其中有此转折。魔门的人真厉的事并不清楚,从没想过其中有此转折。魔门的人真厉害,先有长孙晟,后有石之轩和赵德言使出阴谋诡计,操纵局势的发展。敢问伏兄,贵国吐谷挥现在处于怎样的境况下?”
伏骞双目杀意大起,沉声道:“最直接威胁到我们的敌人是西突厥,自统叶护继位,西突厥国力大盛。统叶护有云帅之助,本身又文武兼备,有勇有谋,每战必克,兼巨野心极大,虽暂时与我们保持友好关系,只是因有利于他吞并铁勒的行动,至乎他肯与李建成暗缔盟约,为的是要联唐以夹击颉利。如大唐能一统天下,颉利当然无隙可乘,但寇仲的崛起,却令颉利有可乘之机,一若我没有猜错,颉利在短期内将会联同突利大举南侵,被狼军践踏过的乡县镇城,休想有片瓦完整。”
徐子陵想起突厥狼军的消耗战术,一颗心直沉下去,忍不住问道:“统叶护勾结的是李建成,为何伏兄却散播西突厥勾结李世民的谣言。”
伏骞凝望他半晌,讶道:“李世民现在不是子陵敌人吗?因何语气竟隐含怪责之意?”
徐子陵道:“或者因为我从没想过伏骞兄会使这种手段。”
伏骞苦笑道:“当强敌环伺,国家存亡受到威胁,为挣扎求存,任何人都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对付敌人。假设勾结西突厥一事是无中生有,绝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是谣言假里有真,会生出微妙的影响,既能令李建成疑神疑鬼,又使颉利生出警惕,更可进一步分化李阀内部的团结,对少帅一方该是有利而无害。”
邢漠飞补充道:“徐爷可有想过颉利的草原联军入犯中土,会形成怎样的局面?”
徐子陵道:“请指点。”
邢漠飞肃容道:“只要颉利能在中原取得据点,统叶护将在无可选择下到中原来分一杯羹,以免颉利攻陷长安,势力坐大,然后分从塞外和关西向他发动攻击,那时他将陷于两面受敌的捱揍劣局,此正是李建成和统叶护一拍即合的原因。李建成虽一向与颉利秘密勾结,一方面是惧怕颉利的威势,另一方面是想借其力对付李世民,却非不知颉利的狼子野心,故希望能以统叶护制颉利,但此乃引狼入室,若统叶护因李建成给予的方便成功在中原生根立足,我们的形势将更为危殆。”
伏骞接口道:“退一步来说,若颉利只是抢掠一番,回返北塞,而李建成却登上皇座,他与统叶护的关系将更为密切,统叶护没有东疆之忧下,于灭铁勒后会全力对我们用兵,这将是我们最不愿见到的情况。”
阴显鹤默然不语,似是对三人讨论的天下大势没有丝毫兴趣。
徐子陵却听得头大如斗,进一步明白师妃暄阻止寇仲进犯巴蜀的决心,伏骞比他徐子陵甚或中土任何人更了解塞外的形势,他预料颉利会短期内南侵之语定非虚言。且目下确是北塞联军南侵的最佳时机,李唐内部分裂,李世民虽得洛阳,却陷于应付两线苦战之局,李渊根本无力抵挡以狼军为首的塞外联军。想起突厥人消耗战的可怕,加上在旁觊觎的统叶护,未来的发展确是教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