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别头瞥他一眼,目光重投窗外,道:“婠婠这么对你,你会否心伤?”
徐子陵淡淡道:“坦白说,她虽是欲置我于死,可是我没有怪她。振兴魔门的愿望在她心中是蒂固根深,难以改变。石之轩的情况如出一辙,直至此刻,石之轩仍不肯放弃理想,只因青璇才肯放我一马。”
寇仲苦笑道:“想起石之轩我便头痛,你道明天他会否亲自出手?”
徐子陵道:“李渊对他深恶痛绝,尹祖文等绝不容李渊晓得他们与石之轩的联系,且要隐瞒自己也隶属魔门的身份。所以石之轩或婠婠虽在背后暂为李渊出力,却不会直接参与其事。何况石之轩还要保护青璇,让她能与仍活着的我会合。”
寇仲吁一口气道:“我可否问你一句话,我们胜算如何?”
徐子陵微笑道:“寇仲擅攻,李世民擅守,如此组合天下难寻。玄甲精骑则是大唐军中最精锐的部队,麻常的三千劲旅集少帅、宋阀两方顶尖人材,一正一奇,更妙是常何和刘弘基一内一外,天衣无缝地配合我们,此战必胜无疑。”
寇仲听罢舒展四肢的摊在车厢椅内,望着厢顶油然道:“有子陵这番话,我立即信心大增。你道婠婠有否向尹祖文、赵德言等人透露杨公宝库的秘密呢?”
徐子陵缓缓道:“我有个奇异的想法,唯一可令婠婠泄露宝库的人是石之轩,因为她要争取石之轩毫不保留的全力支持,这非没有可能。且因她晓得石之轩最欣赏她,更知石之轩和赵德言间的矛盾只是暂且压下来,却永远不会消除。何况不论婠婠或石之轩,都肯定不甘心让赵德言系的梁师都坐上皇位。婠婠既向我出手,杨公宝库再难为我们发挥作用。以婠婠的为人,当把宝库留为己用,将来在魔门的自相残杀中,或可发挥到意想之外的妙用。”
寇仲道:“有你老哥这番透彻的分析,我可以安心哩!他奶奶的熊!真希望时间能走快一点,因为小弟手痒得很。”
徐子陵笑道:“你这小子从小便没有耐性,乖乖的给我在秦王府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应付明天,那时够你忙哩!”
马车稍停后驶过朱雀大门,继续行程。
寇仲闭上双目,道:“你猜盖苏文等会否与建成、元吉同流合污,参与明天对付我们的行动。”
徐子陵叹道:“这个很难说,盖苏文和韩朝安既与杨虚彦联手在玉鹤庵外伏击我,当然可直接参与其事。”
马车加快速度,往掖庭宫奔去。
寇仲猛然坐起来,精神大振道:“我想到一个好玩意,乖乖的到秦王府休息的是你而非我。”
徐子陵皱眉道:“你又想到甚么鬼主意?勿要给我节外生枝,坏了大事。”
寇仲道:“别忘记我是不死印法的第三代传人,不会归西。”
徐子陵不悦道:“给我坐着!”
寇仲道:“你有否想过另一可能性,就是嫱姨瞒着师公,与盖苏文等明天齐来凑热闹,刀箭无情下,有人错手把她干掉,那时我们想对得起娘?”
徐子陵欲语无言,好一会叹道:“我投降哩!你速去速回。”
寇仲昂然步出朱雀大门,左转朝通化门的方向迈步。
毛毛细雨忽从天降,长安城一片烟雨迷蒙,像给拢上掩人耳目的轻纱,使途人不会觉察刚擦身而过的正是能主宰中土荣辱,名动天下的少帅寇仲。
他的心神晋入井中月得刀忘刀,天地人合而为一的境界,无胜无败,但任何人物均要臣伏在他脚下。
与毕玄一战后,目睹宁道奇与宋缺交锋的得益由思维化为实际的经验,他至乎有点怨恨李渊中断他们的决战,不能和毕玄见个真章。
凉园出现前方。
寇仲想起宋缺登上净念禅院时的豪情壮气、从容大度,哈哈一笑,来到院门外,大喝道:“寇仲在此,盖大帅请给我滚出来。”
井中月离鞘而出,闪电下劈,像破开一张薄纸般嵌入门缝,破开门闩,接着举脚踢门。
凉园立即中门大开,露出几张仓皇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