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落落接入前世记忆而昏迷的这段时间,418号立起了防护罩,就算戈浅也不能接近。戈浅对照顾了一整年的戈落落还是有点感情的,不过这点感情抵不过久违了一年的自由,戈浅没有守在房外等戈落落醒来,而是飞奔向自己的自由。戈浅自由的第一步,就以与炎无道别为——
炎无被废灵根扔到玄阴宗的地头,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这一年过去了,炎无的身体早已恢复,被废的灵根却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和炎无关系还不错的魔修,也不是没尝试过为炎无寻找方法,却都石沉大海了。也有不少魔修劝炎无舍弃被条条框框束缚的仙修,破而后立成为一名魔修,但炎无从不动摇。
炎无拒绝入魔,修为上半寸进展都没有,但炎无还有剑。在没有修为辅助的条件下,炎无每日挥剑万余次,日复一日的纯粹锻炼,让炎无对剑的领悟更胜一筹。
如今炎无要离开,去走回他的仙修大道,便和玄阴宗再无瓜葛。即使是爱惨了炎无,三番四次勾引他滚床单的女魔修,也没有来送行。离别之时竟无一人送行,说完全不失落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炎无在魔修的地盘上混迹了一年,没人比他更清楚,仙修与魔修之间,永远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炎无离开玄阴宗,走的是玄阴宗正门的百索万步桥,这是玄阴宗的魔修们所默许的。
因为没了修为,炎无戴上了庶务堂魔修送的安全绳,就算不慎失足,也不至于摔落深渊。炎无有惊无险地走完百索万步桥,后背的衣裳被汗水湿透,但他的精神还不错。把气喘匀之后,炎无回过头来,最后再看一眼生活了一年之久的玄阴宗。
不经意间的回眸,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炎无看到,在玄阴宗那端的擎天柱旁,立着一个身穿玄色衣袍的男人,他负手而立,如墨的黑发随着深渊卷上来的风轻轻飘扬。炎无远远地和他对上视线时,一瞬间愣了神——
七煞魔君,为何你会在这?炎无想如是问戈浅,停顿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问出这个显得有些愚蠢的问题来,对方会在这,肯定是来送行的。
炎无这一年以来,无数次偷偷地观察戈浅,这个行事极为古怪的魔修,在道心的修行上给了他很多的启发,炎无对戈浅的感情太过复杂,以致于直到离开玄阴宗这一日,他也没能理清自己对戈浅到底是何种想法。不过有一点很清楚的是,戈浅能来送行,炎无非常地高兴,他远远地对戈浅行了个拱手礼,道别的话语在风的呼啸声中飘散,转身留给戈浅一个潇洒的背影。
戈浅从育儿房一路跑到玄阴宗宗门前,不是为了远远看一眼炎无,来一出无声的离别戏,他没那种意境。炎无还没走几步,他的左肩便被人从后面扣住,是开了挂瞬移了过来的戈浅。戈浅看着神色略微惊讶地回过头来的炎无,扬起一个微笑,即使眉眼弯起,这个微笑也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锐气。“本宗主想起来有些话还没交代你。”
炎无吃惊于戈浅的修为,在戈浅碰到他的肩膀之前,他完全没能感知到戈浅的接近。炎无稳了稳跳得略快的心跳,很是客套地拉开了距离:“魔君有事交代,何必亲自来,让其他人代为传达便是,魔君离开太久,少主恐怕会不安。”
连称呼都从宗主变成魔君,可见炎无刻意的疏远。戈浅和老虎机都不愿意看见这种疏远,抱上这条粗大腿,虽然不能保证让戈落落过上顺风顺水的生活,但也是一张很好的保命符,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炎无彻底撇清关系的。
“落落已经长大,不需要我时时刻刻陪着了。落落让我替她转达一句,她很舍不得你。”戈浅很淡定地撒了个小谎,戈落落接入418号之后就一直昏迷到现在,压根就不知道炎无今天离开。炎无定然听不出这是个谎言,戈落落前世记忆被封,却不妨碍她直觉准得吓人,玄阴宗上上下下接近一千号人,戈落落只对戈浅和炎无表现出强烈的好感,其他人并没能获得她太多的关注。
失去修为的炎无当然不会想到自己被人抱大腿了,戈落落对他的不舍,让他颇为动容。炎无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很克制地问道:“戈少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不知,魔君有何事要交代在下?”
“你在我玄阴宗平安无事地活了一年,在那些自诩正道的仙修眼中,这是你抹不掉的污点。”戈浅瞥了眼脸色微沉的炎无,继续说道,“你此行回万剑宗,一为报恩,二为报仇。只是你报仇的手段太过妇人之仁,那万剑宗的太子爷和贱女人肯定会怀恨在心。”
戈浅没把话说完,但炎无也没有笨到读不出戈浅未说完的话。炎无灵根尽毁,即使神识与剑术强大,在那些仙修们眼中已是一个没有前途的废人,若太子爷和齐鸢把他在玄阴宗呆了一年的事抖出去,炎无不是被当成魔修的杂碎杀死,就是被仙修利用,挖出玄阴宗的各种隐秘。
炎无的声音非常冷硬:“万剑宗的掌门是一位正直的大能修士,我冒险替掌门寻回他极为重视的剑穗,他定然不会为难我。请魔君放心,万一真的遇到性命之危,我亦不会出卖救我一命的玄阴宗!魔君不信的话,在下可以对天道发誓。”
戈浅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道:“你错了,本宗主要交代你之事,与你所说的恰恰相反。倘若你真的被人以性命威胁,你大可将你所知道的事情统统告诉他们。玄阴宗已经很久没有仙修来踢场,本宗主颇有些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