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廖局很坚持。”
路远长长地叹一口气。
“那年正好赶上局里搞标兵评比,你知道的,对后面评职称什么的都很重要。张峰他爸和老陆局是战友;周立家境好。”
“他们每个人都比我有后台,有靠山,有退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靠顺着我的领导。我没有和领导对着干,坚持自己想法的资本。”
路远抬头看着对面的人,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荒谬感。
过去他与他们曾是同袍,是师徒,如今他却变成了阶下囚,带着镣铐,接受审问。
叶潮生听得心情复杂。
同事在旁边问:“这些事,你当时为什么不和调查组说?”
路远看着他一眼,又去看叶潮生,一侧嘴角扬了一下,嘲讽飞快地划过:“你联系过张峰周立他们吗?他们过得还不错吧?”
叶潮生没说话。
路远不介意他的沉默:“我想他们应该过得也不差。可是我呢?一个被罢职的警察以后能做什么?把廖局也拉下水对我没什么好处。”他低了低头,“廖永信说等我出来,他会帮我找一个满意的工作。再说温林死的那天,负责审讯的是我——白纸黑字的签名,这个责任我赖不掉。”
他看看自己手上的镣铐:“我能当队长,我心里清楚是他给我暗中使了劲。他那么照顾我,我不能出卖他。”
路远想起了温林归案的当日。
温林又是求饶又是哭,坚决不承认自己杀了人。
他出来碰上廖永信,随口抱怨了一句——如果有凶器,就算没口供也能结案了。
廖永信当时朝他笑一下,说会有的。
他在监狱里度过浑浑噩噩的三年后,终于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猛然清醒过来。
路远攥住手心,看向叶潮生:“那年……陈副局要退休,省厅搞了个考核,想在几个地级市局中间选一个提拔过来,顶上陈副局。”
他话没说完,叶潮生已经明白了。
康明马晴的死性质恶劣,如果不能尽快破案,被媒体传成入室抢劫杀人,会对廖永信的考核影响极大。
当时那样的关头下,就被温林恰恰好赶上了。他去过现场,还拿了受害者的财物。
他无辜,又没那么无辜——反正只差一把凶器而已,谁让他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不过一念之差。
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念之间,行差踏错了一步。谁也没料到这一步就偏出了千万里,再也不能回头。
叶潮生回到局里,马不停蹄地找到郑望汇报。
郑望听完,脸色沉如一桶沥青:“我早上去开了会。省厅要派一个专员过来跟进这个案子。等专员一到,就开始对廖副局等人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