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峥神色凝重地道:“是啊,人的命,天注定,而上天总是嫉妒英才的……”
他想着那札记上所记载的关于“天地十字杀”的一些文字,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不知不觉,马蹄声渐远,日光也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而西斜。
待过了午后,算算沈凌羽已经离开很久,且太阳没有那么晒,叶疏烟和林峥便启程上路。
垫好了马鞍之后,叶疏烟坐上去才觉得没有那么痛苦,行程也加快了。
进入了河东道之后,离边关更近,时不时路遇一些逃难之人。
看着越走越荒凉,叶疏烟不由得想起了元代张养浩的一句词来。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何时何地,面对强权和压迫、忍受灾难和战祸、不得不对现实低头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她喃喃说道。
这时,道旁有一个老者倒是听力很不错,竟听清了叶疏烟的话,心中暗赞了一句,不由停下脚步,扶着拐杖回过头来。
见二人去的方向正是前面两军交战的地方,老者便忍不住说一句:
“敢问二位后生是要去晋州?那地方如今可是去不得呀。”
叶疏烟听了,忙问道:“老丈,前方已是晋州了吗?”
按照乔西规定的速度,本该在凌晨抵达晋州的,而现在才傍晚,叶疏烟想不到她和林峥的速度倒是快得很,可能提前到了晋州。
“是啊,汉军驻守的晋州城外,将士们和北冀鏖战两日,战线已经推进到晋州城下,苦攻不下。如今虽然休战,但不知何时就会再打起来……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老者抬起了枯槁的手,指着晋州城的方向,慢慢地说着,劝叶疏烟和林峥不要去晋州。
晋州城上空,是越来越暗的昏黄天空,似带着一丝血色。
叶疏烟知道,那不仅是黄沙之色,战火硝烟也足以令风云失色,还有渗入泥土的血被马蹄重新践踏起来,遮天蔽日……
她的心几乎随着被风卷上天空的枯叶而悬起,紧张得手心的汗都将缰绳浸湿,脸上覆着一层人皮面具就更显得闷热难言。
烈云,你如今可好?
林峥见她这样紧张,深怕她的汗水将面具浸透,或是弄掉了,忙与她并骑,扯住了她的缰绳:
“晋州已经在望,不如下马休息一下,喝口水,再将面具重新戴一下吧。”
叶疏烟低下头,握紧了腰畔悬着的毓秀剑,咬了咬牙。
“不必了,我没事,咱们加快速度吧。”
晋州近在咫尺,她只想尽快赶到战场上,看到唐烈云安然无恙……
这一路上,她苦苦压制着心里的担忧,对痛苦往事只字不提,甚至谈笑风生。
但是离唐厉风和唐烈云越来越近,她就要想办法混入军营,才忽然有种莫名的胆怯。
唐厉风对她的熟悉程度,足以令他的直觉比沈凌羽敏感十倍、百倍。
如果她进了军营,他会不会看出来?
而唐烈云若是知道她冒险来北冀,也必定会让她回去的。
所以,一定不能露出丝毫破绽,不能让他们知道是她。
她深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轻叱一声,跟随林峥身后,疾驰而去。
当落日的余晖照耀在大汉军白色的营房上,就像给营房镀了一层赤金,煞是耀眼。
而大汉国和绣着“唐”字的军旗,正树在旗杆顶上,猎猎飞舞。
看到那个熟悉的“唐”字,叶疏烟心里猛然一痛。
那是唐厉风的姓氏,如果是民间的夫妻,妻子理当冠以丈夫的姓氏。
可是,此刻她和他近在咫尺,却想不起半分夫妻的恩爱,有的只是受尽了委屈、失去了孩子、被暗卫追杀的恨意。
见她的手不觉又握紧了那隐形的剑,林峥急忙拍了拍她的肩头:“小砚,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