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时妈妈就死了,妈妈是生我难产死的,奶奶说我不吉利,是个扫把星,妈妈是被我克死的,因为妈妈生我时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如果留着我,将来还不知道会克死谁呢,于是想办法将我送人。
可是打听了周围好多个村子,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一个丫头片子注定是送不出去的。
我没有奶吃,饿得哇哇大哭,奶奶一生气,就让爸爸将我扔掉,爸爸就将我扔到山路边一个下暴雨时流水冲出的窟窿里。
爷爷从地里挖洋芋回来路过,听到窟窿里好像有个小孩微弱的哭声,爷爷拄着铁锹下去一看,是个被秋风冻得脸色发紫的小孩,爷爷跳下去脱下他打满补丁的外衣将我包好,抱上来放在他装洋芋的箩筐里将我担了回来。
奶奶一看我又被爷爷担回来了,心里很气,但是不敢说话。
当爷爷知道我是她的孙女,而且是被自己的儿子亲自扔了的时候,大声叫骂,骂儿子是在造孽,并立下规矩,以后谁再敢动扔我的念头,他会打断谁的腿。
就这样我躺在了爷爷的怀里,喝着爷爷每天在火盆上用他煮罐罐茶的杠子为我煮面糊糊喝,一天一天地长大了。
奶奶及两个婶子都很生气,爷爷这么多年对他的几个男孙子都没抱过的,可对个赔钱货的丫头片子、扫把星这么上心。
后来分家了,两个伯伯带婶子及堂哥堂姐们单独过了,我和两个哥哥、爸爸及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奶奶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我,经常骂我是炫饭的赔钱货,对两个哥哥我娃我娃地叫着可亲了,即使哥哥们犯错,奶奶从来不打骂他们,以至于哥哥也跟着奶奶觉得我是害死妈妈的扫把星,赔钱货,经常乘爷爷不在家就偷偷打骂我。
我从小学就会讨好别人,三四岁开始就能帮着奶奶干活,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就踩着小板凳给全家人烧汤,做简单的饭菜,爷爷有时给我几颗糖,我赶紧悄悄塞给两哥哥,好让他们别那么讨厌我。
记得在我六岁那年,看着每天饿得转圈圈的两哥哥,想给哥哥们吃顿饱饭。
我偷偷跑到窑里,将奶奶藏在破布下的一个瓦罐端出来,学着奶奶的模样,将罐子里的白面舀出来,放在案板上,从水桶里舀了水开始和面,结果水倒多了,就又到罐子里舀面,结果面多了,又加水,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到最后,一罐子面被我舀完了,面还没和好。
正当我绝望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大哥进来了,他一看就跑去叫奶奶去了。
奶奶风风火火,骂骂咧咧地进来不由分说地在院里找到绳子,在绳子一头打了死结,用绳子死结一头抽打我。
大哥在一旁:“谁让你害人,活该!”
奶奶越打越气,直到她打不动为止,上气不接下气地咒骂了几句就坐在院子的板凳上休息去了。
大哥给奶奶捶着背,说什么我听不见了。
我坐在地上,本来比同龄人长得弱小的我,被这样连打带吓后,就站不起来了。
大哥二哥看到爷爷一进家门就给爷爷告状,说我把家里仅有的白面全部倒到案板上霍霍了。
爷爷什么都没说,他把我抱到炕上,给我脱了衣服,用火盆煮了毛巾给我敷了伤口。
我看到爷爷流泪了,那时的爷爷身体已经不怎么好了,经常咳嗽,一咳咳好久停不下来,喘得也厉害。
我躺在炕上,看着爷爷花白的胡须一动一动地。爷爷的头发也白了,脸上爬满皱纹,长期的劳作加上长期的风吹日晒,爷爷的皮肤很黑很粗糙,脸上还有高原红,爷爷花白的眉毛很长,眼睛也不像以前那样大而有神了,变得混浊了。
我的爷爷老了,我的眼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