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了一声,不搭理李峋的敬酒,继续说道:“峋弟口口声声说相府名誉,你累得父相被谢太常登门退婚不说,还自己跑去他家闹事,这算什么?”
李峋心想:“你小子是不是一直背后盯着我,总揪着我不放!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记忆中,年纪相仿的几个兄弟各自出身都是侧室,本来也不亲,长大后互相瞧不上,但也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啊……
他按住怒火,走到李峭身前,说道:“谢修礼拖延婚期在先,无礼退婚在后,父亲自然不能答应他。说到礼数,他一个太常寺丞,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我上门退婚,那正是为了咱们相府着想。不答应他退婚是让他明白尊卑,主动退婚是告诉他,这事情谁说了算!兄长,父亲大人何等英明,他的决定,你有疑问么?”
李峙被反将了一军,顿时词穷,不情不愿地跟他隔空碰了个杯。
李林甫对这两个回答很满意,微笑着点点头,跟薛氏对视一眼,仿佛明白了李峋同意退婚的目的。
这件事,他和薛氏原本都以为这个儿子另有钟情的姑娘,借谢修礼主动上门顺水推舟。事后薛氏也问过李峋为何非要退婚,李峋推说不喜欢李家姑娘,遮掩过去了。
这时比李峋小一岁、排名第二十的弟弟李峭开口了。
他坐在相隔不远的一桌,阴阳怪气地说道:“峋哥,你出入三曲的时候,可没带着面具啊!那时你没想过相府名誉么?”
薛氏听到这话,脸色煞白,恼恨李峭为了争宠,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自揭家丑。
李峋倒是还没什么反应,其他几位年龄相仿的兄长都变颜变色的,估计也是三曲的常客,以为李峭在指桑骂槐,又怕被抖了出去。
没有人能想到,此时李峋脑子里正在浮想一个不可描述的画面:戴着面具去那种地方,做那种事情,还真特么刺激……
他浮想联翩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迅速地在桌上扫视了一圈,发现李林甫不动声色,以他对父亲的了解,这位右相已经生气了。
但生的不是李峋的气,而是那个扫兴的李峭。
更恼怒的是他身边的刘氏和吴氏,她们也是歌伎出身,此时眼睛已经露出了凶光!
“真是头猪!要是逛个窑子是罪过,我早就被家法伺候了,还等你来告状!”李峋对这个弟弟的智商很满意。
他笑吟吟地站起来,举杯对李峭道:“峭弟,你听说过风流薮泽么?近年来每次放榜的新进士,都到平康坊来寻园探花,我这也是仰慕名士。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你还小,等长大就懂了。”
吴氏听了这话很开心,附和道:“峋儿年少英俊,有些风流韵事不足为奇。”
刘氏也赶忙岔开话题:“是啊,今天是中秋佳节,风流才子正合吟诗作赋。相公,你来开个头如何?”
这俩人在李峋的编号里,分别是小d和小e,他时常对李林甫的癖好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李林甫虽然闹过“弄獐宰相”的笑话,但其实甚有文才,偶尔写错别字算不了什么。
他一挥手,侍女随即端来文房四宝,顷刻间,诗成纸上:
秋天碧云夜,明月悬东方。
皓皓庭际色,稍稍林下光。
当时陪宴语,今夕恨相望。
愿欲接高论,清晨朝建章。
诗是好诗,字也是好字,何况是家主所作,满座自然都拍手叫好。
有唱自然有和,列席的公子们,按年齿顺序,从李岫、李崿、李屿往下,都要写诗回应。
当然了,每年中秋家宴吟诗作赋是传统,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中秋主题的诗,也不是现想的。
妹妹李腾空爱热闹,提了个建议:“每位兄长写的时候,旁人不能看,末位署上名字。写完后我一首一首念出来,却不念署名,大家来评哪首最好!”
这个提议,当即得到了女眷们的极力附和。
很快,每位公子都从下人处接过纸笔,写上了自己的诗。
刚才刁难李峋的李峙和李峭,也各完成了一首,基本就是打油诗水平。但他们更清楚李峋的那点墨水,只怕连韵都找不齐。
迅速写完之后,他们幸灾乐祸地往李峋这边看过来,一眼就瞧见他紧锁的眉头、纠结的神态,两人相视一笑,等着看热闹。
此时李峋的心里真的很纠结:“抄哪首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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