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静静地看着她崩溃大哭,掀开左手的袖袍,苍老的肌肤下是一大团黑死的肌肉。
“五十四年前,我十二岁,那时翟家作为墨子后辈,被尹朝征集建造攻城战车,差点被假帝灭掉,于是断了入坳的通道,自从避世。周家也想效仿翟家避世不出,但若蛊脉三支只剩宣家,力量孱弱,最终也只能沦为牺牲品,为了说服周家打消念头,我跟着当时的长老前去劝诫。”
他轻轻的抚摸着手臂,却没有一点感觉。
“周家祭司才十四岁,叫周平续,桀骜不驯又惊艳绝才,便说要跟我比试比试,我不想让宣家落下胆小怕事的名头,答应了。”
宣和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声音悲愤:“那个畜牲做了新的蛊,根本就没有解药!我只能看着我的手被废掉。”
年轻的宣和举着左臂痛的打滚,周平续站在一片草地上叉着腰大笑:“长老们还跟我吹宣家以前多厉害,看样子一代不如一代啦。”
“可我能报仇吗?不能啊!”宣和苍老的眼睛中含着痛苦的泪:“周家不可能为了一个宣家人断送自家未来的希望,两家此番会面是商量两家人的大事,我也只能忍啊!可老天有眼,不到三十岁就收了他,我却活到了六十多,谁又能说这不是老天爷对我的补偿呢?”
宣止盈随意地抹了把眼泪,哭笑:“您的仇真的报了吗?”
如果真的放下,重提旧事时他怎么会如此激动?
她用一种看透了的眼神看着宣和:“您只是把仇恨变成遗憾罢了,因为您再也没机会报仇了。”
周平续已死,他的满腔恨意无处释放,于是劝自己,算了。
于是他嘲笑他的英年早逝,将自己变成了胜者。
可死亡是仇恨的终结吗?
不,仇恨永远不会终结,它在活着的人心中。
宣止盈大笑,一字一句道:“和爷爷,您才是败者。”
因为您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啪!’
宣和将最深的痛苦拿出了劝诫宣止盈,却被她无情地嘲笑。
这一次动手,甚至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宣和看着垂在身旁颤抖的手,缓缓的闭上眼睛,放弃了劝说。
“你想借吴王之力找到人,我不会拦你,但这是村子的底线了。如果你一心只有私怨,要去尹朝报仇,我会派出长老和年轻一代以叛族的名字追杀祭司宣止盈。古茶村不需要一个偏私利己的祭司。”
宣止盈用舌尖抵了抵脸,哼笑一声。
“你也别想着卸任祭司。”宣和率先开口:“历任祭司中也有曾想过让更年轻的蛊师接任,但渡蛊后无一人活过半年……木姜既然用性命托举你,你要对得起她的在天之灵。”
宣止盈用指尖擦过眼角泪水,并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