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镜夜为景颐整理好刚刚在车上弄得有些褶皱的衣角,仔细打量一下,觉得妥当了,才牵着她向不远处的主宅走去。
不用担心,我的公主。手指微微用力反握住她的,即使情况再怎么糟糕,我的身旁,也总会有你的家。
越来越近了,城堡一样的欧式结构,那就是自己的家吗
景颐的心跳越来越快,那里面住着的,是自己期待了十年的亲人。景颐忽然开始担心,自己的着装是不是合适?散着头发会不会不太好?气质是不是讨人喜欢?
还有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景颐?是景颐吗?”
一个急切的声音从前面不远处传来,景颐抬头,一个15岁上下的少年站在那里,挺拔俊秀,华贵傲然。阳光洒在他发梢微卷的银灰色短发上,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眼角的泪痣平添一份奢华。
和自己七成像的容貌,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
眼前的这一幕5年前的初见重叠,唤起了景颐珍藏心底的回忆。
“景吾……哥哥?”
紧致的怀抱,几乎让景颐窒息的力气:“你还记得我对不对?你刚才叫了我的名字,是不是?”
眼睛微微的酸涩,视线因为蓦然弥漫开的水雾而模糊。不行,景颐,景颐用力回抱血脉相连的哥哥,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不可以哭,只有今天,绝对不要流下眼泪。你要一直笑,一定要让他们看到自己有多么开心,多么幸福。
景颐仰起头,看着迹部景吾背光下棱角分明的脸庞,尽最大的努力绽开灿烂的笑颜。
“我记得你,你说过你叫迹部景吾,你是我的哥哥!”
迹部谦曜从景颐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太像了。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幸子当年的影子。眉眼神态像极了她的母亲,虽然年幼,却已经不难想象她长成后的绝世风华。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儿,是他和幸子的亲生骨肉,是爱妻离世前,留给他最后的礼物。这种来自血脉的亲近和关爱,强烈的超出了他的想象,轻易地就摧毁了他之前所有的念头。
他想过去抱抱她,抚摸她的头发,想对她好,甚至想对她缓缓地诉说对她母亲的思念和愧疚。
但是,他看到了景颐眼中的陌生,甚至能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看到她的局促不安和几乎微不可见到可能连景颐自己都不知道的怨恨。
他没有资格去触摸这个孩子,在十年前他亲手把还在襁褓中的她丢给别人的时候,就已经彻底丧失了这个资格。
景吾隐隐将他和景颐隔开的动作,还有一直寸步不离的凤镜夜眼中的审视和防备,生生阻住他迈向景颐的脚步。
迹部谦曜僵立在那里,看着景颐一一回答景吾的问题,大方得体,进退有度。那双和她母亲一模一样的银灰色眼睛里,满是自信和骄傲。毕竟是个十岁的孩子,一举一动虽然可以看出精心教养的痕迹,但是那种不自觉中流露出的孺慕和亲近,想要撒娇却又不敢的娇憨神态,终究是藏不住的。
还是个孩子,迹部谦曜松了口气,也许他还有机会,不是吗?
书房里。
“谦曜,十年前你把景颐交给我,现在你回来了,我把她送回来。当时她还是个小婴儿,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姑娘了。估计她已经不认识你了,不过没关系,父女天性嘛,以后日子还长,你们会慢慢亲近的。”凤敬雄坐在迹部谦曜的对面,景颐和迹部景吾还有凤镜夜被他们支开,现在在花园里聊天,书房里只有两个十年未见的老友在这里安静的谈话。
“谢谢你,敬雄。你把她教得很好,真的很好。”
“不是我,是镜夜那孩子,从景颐进我们家门那一天起,景颐的吃穿住行,学习娱乐,都是镜夜一手操持的。说来惭愧,我还真是没怎么用心思。”
“镜夜吗?”迹部谦曜坐在书房宽大的红木书桌后,十指交叉,陷入沉思。他还记得几年前的一天晚上,一通电话突然将他从睡梦中叫醒。电话里,少年清冷的声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冷静自持,深沉坚忍,当年刚满九岁的凤镜夜惊人的天资让他惊叹。
和景吾截然不同的风格,却毫不逊于他的才华能力。
他和景吾同是新一代的佼佼者,也会是最势均力敌的两个人。
“谦曜,”一直冷眼打量着他的凤敬雄开口打断他的思绪,“镜夜很在乎景颐,那种执念绝对超乎你的想象。虽然有些唐突,但是我在想,你是否愿意等景颐再长大一点,让他们订婚?”
“什么?”迹部谦曜愣住,随即苦笑,“你觉得,我这个抛弃了她的父亲,还有资格决定她的未来吗?而且,如果我真的仅凭个人意见就轻易许诺景颐的未来,我简直不敢想象,景吾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凤敬雄沉默,半晌开口:“幸村雅子这些年一直很关心景颐,他的儿子,幸村家的独子幸村精市,也经常来家里找景颐。”
他向后靠去,随意地靠坐在舒适的扶手椅上,眼镜的反光让人看不清楚神情:“和当年真像,不是吗?17年前,季川幸子惊艳上流社会,被无数豪门精英竞相追逐,为了她不顾生死的也大有人在。一颦一笑,皆是绝色。想来她的女儿,也绝不会逊色到哪里去。”
“幸子……”迹部谦曜似乎也看到了当年,季川家的大小姐初现社交界,银灰色的头发和双眸如月皎皎,轻易就乱了众人的心。那双眼睛里的狡黠和桀骜,那般耀眼,任时光荏苒,也未曾在他记忆中褪色,清晰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