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白先一步将袖子一拢,遮盖住青紫的筋脉,温和地说道:“好多了。”
宿淮老远看到一只花枝招展绿孔雀,走近后才认出是小爷爷,看了这么多年,还是没眼看对方的招摇。
宿淮坐在陆霜白身边,贴贴他的手,还是冰的:“哥哥今日中午想吃点什么?”
“就你前日做的干炸带鱼吧。”
抓鱼杀鱼,得费不少功夫。
惠山哼哼唧唧,内心腹诽,殿下好手段。
一个眼神杀过来,惠山被看得心口一抖,忙喝口茶掩饰尴尬,下一秒,又觉得不对劲,怎么了嘛,表达下不满都不行?他长辈威严何在啊!
人前是条傻狗,人后是条狼狗。
殿下许是伤过眼睛,眼神不好,居然把狼狗当傻狗养啊!
稚嫩少年蜕变得更加成熟,宿淮的脸型褪去圆润的婴儿肥,开始变得棱角分明,已经初有百年后的模样,十年间,他的性格也愈加稳重,一手包办了陆霜白大大小小的事,衣食住行牢牢把关,不愿假借他人之手。
“哥哥觉得好吃,那我今日便多做一点。”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陆霜白终于将人哄走。
本是疯玩的年纪,却要留下来照顾他这个病人,他又心疼又欣慰。
“天天哄孩子有什么意思。”
而且你睁大眼看看,他是个好孩子嘛!
六界内每个医师都被他找上门了,就你不知道!
惠山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翻白眼吐槽:“你吃不下就别硬吃,伤你的不是武器,是忘川河水,已经和你的血融为一体了,除非你能分辨开你血液里的忘川河水才有办法救你一命,如今不过是吊着命罢了。”
“忘川河水弱水三千,至阴至寒,创世以来便与天界的弱水相通,鸿毛不浮,芦花沉底,大罗神仙掉进去捞晚点骨头烂了,泡久点魂飞魄散,魂魄消融在忘川河,这水得有多脏啊。”
作为医师,他觉得十分不卫生,自然万分嫌弃,对于地府的某些做法也很是不耻:“那些不愿喝孟婆汤跳进忘川河的倔种,整日苦天喊娘掉眼泪,怨气冲天,再干净的河也被污染了。都说孟婆汤五味杂陈,是因为孟婆手艺好,这骗骗人就算了,不就是地府图省事捞上来煮煮热,没有原材料价格,还没中间商赚差价,名头倒是被他们打得响亮,以后我医术高超的名气传出去,我也要多收点银子。”
“哎呀,话扯远了,总之,那个趁你不备伤你之人,真是阴险至极。”惠山背上药箱,打算去找劳天喝酒,“子无真人在外帮你寻药十年,只见寄回来的草药,没见他人影,他知道自己治不好,不敢回来见你,溜了。到时你要是那啥了,也别怪我啊。”
子无真人曾在神界任职,医术高超,即使惠山嘴硬自己的医术是六界第一,也不敢在子无真人面前拿乔,背后牛气哄哄,面对子无真人,他只能夹着尾巴做妖。
琼珠捧着一叠公文,与离开的惠山打了个照面,观察惠山的表情,她知道今日殿下的情况依旧没有变好。
她与劳天乐新三人在天界人界来回奔波,隐瞒殿下的病情,只说殿下在人界游历,可这不是长久之计,日子长了,总有有心人起疑,更何况如今……平和只是表面。
“出什么事了?”
共事百年,琼珠状似轻松,其实心事重重,陆霜白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事啊。”琼珠整理公文的手一顿,抬头笑道,“殿下多心了,我哪有什么事。”
陆霜白合上奏折:“我还不了解你?”
琼珠叹了口气,算了,这事早说晚说都一样。
她神情凝重道:“玉青女帝自五日前下落不明。”
“她一直劳心魔界的煞气情况,时常带兵去魔界净化煞气。可自五日前,所有人都失踪了,包括玉青女帝与她的侍从。天帝派人去魔界,带回了她身边的侍从,死了。”回想今日看见的场景,琼珠拧着眉头,不忍心说,“全身肿胀腐烂,呈黑紫色,被掏空了五脏六腑。”
“何处发现的?”
“魔界禹城。”
陆霜白记得禹城是靠近煞气的城镇之一。
自无恙魔尊身死,新任魔尊虽上任,一定程度上稳定了民心,却难以服众。魔族内部大致分为两派,一派认为他们应该继续攻打天界,一派认为既已签下和平条约,那便得守约。
不过两派对于天界派兵净化煞气的决策却一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