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秉初小口啜着茶水,吃了一块糕。一会儿颜秉君睡眼迷糊地上了车,流云也跟了上来。
又过了片刻,车子缓缓开动了。
颜秉初顺着车子摇摇晃晃,歪在车内的靠枕上,迷迷糊糊又歇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已感觉有些闷热,勾起窗帘,透过纱窗只往外看了一眼,就连忙放下帘子,车外的太阳明晃晃的,耀人眼得厉害。
对面坐着的颜秉君拿着一本《幼学琼林》小声地念着,这已是他们念的第三本了。从庄里回来,就可以继续念第四本《声律启蒙》。
颜秉初听他念了一会儿,悄声问缀幽:“姐姐有没有把我那几本托大哥哥新买的书带着?”
颜秉初又翻了几遍《天朝志》,觉得这大宋朝的疆域实在和记忆里的有些不一样,便想着多翻翻资料。颜府里没有书楼,颜秉宁的书房里也找不到类似的书,便托了颜秉宁去福州城中的书肆里看着买了几本——更何况,她自己轻易出不得府,实在不敢明目张胆地托人买些什么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也只有游记好看些了。
缀幽笑着点点头,低声笑道:“姑娘放心吧,奴婢都记着呢。”
正午的时候,车子摇摇晃晃驶上了山道,到了庄子上。庄子里的管事接了信侯在门口,车子直接驶进了庄子,颜秉初兴奋地撩起帘子,映入眼帘郁郁葱葱一片,让人顿时感到一阵凉意。
车子拐了一个弯,一行人在垂花门前下了车,管事的王婆子早候着接了徐氏进了正厅。
王婆子笑道:“昨儿接了夫人的信,今天一早就命人备下消暑的新鲜瓜果蔬菜。夫人是先用膳还是先漱洗?”
颜秉君揪了揪颜秉初的衣襟道:“阿姐,我有些饿了。”
前头的徐氏听到,便命先摆饭。
中午的一顿饭,众人都吃的很香,一来庄子在半山上,树木葱郁,气温宜人;二来,坐车都累得很了,看到一些新鲜的蔬菜有了食欲。
吃完了饭,颜秉初回到在庄子住着的院子。缀幽服侍她洗了个澡,换了宽松的衣服,松松的挽了个髻在头顶上。颜秉初舒服地喟叹一声,坐到屋中的竹躺椅上,眯着眼睛一晃一晃地。有风习习吹在她身上,送来阵阵荷叶的香气。
唔,这个院子的名字起的真好,荷风院,可不是吹来的阵阵荷风么。
映月端了洗净的瓜果进来,问道:“姑娘喝不喝酸梅汤?”
颜秉初指了指她手中的盘子道:“有这些,谁想喝那劳什子?”
映月将盘子放在她右手边的案几上,方便她够得着。
颜秉初见她还穿着早上的那件衣服,便问道:“你们洗澡了没?”
映月答道:“还没有呢,缀幽姐姐还在整理行装,小丫头子都没来,婆子们粗手粗脚的不中用,待会奴婢去帮她搭把手。”
颜秉初惊讶道:“整理到现在?你们带了多少东西来”
映月扳着手指数道:“姑娘的衣服要不要多带几套?怕山里冷,还带了几件褙子。姑娘常用的茶具也要带着一套。香炉啊熏香啊什么的都要备着……”
颜秉初摆摆手让她停:“熏香也带了?有驱蚊虫的么?”
“缀幽姐姐色色的都备齐了。”
颜秉初兴奋起来:“我刚刚瞅见我们院子后的湖里,有个大亭子,你去熏几柱香赶赶蚊虫,问问管事的有没有细纱帐子挂在四处,我们晚上点了灯,在帐子里纳凉好不好?”
映月笑道:“好,都听姑娘的。”
到了晚上,果然荷风院后的亭子里挂上了天青色的帐子,帐子外头继续熏着香,亭子里四角点着水点桃花皮薄瓷灯,光线柔和。中央的小桌上摆了新切开的甜瓜,还有一个酒壶。
颜秉初倒了一杯,笑眯了眼:“缀幽姐姐连甜米酒都带了”
缀幽不禁笑着逗她道:“哪能呢是庄子里管事的王妈妈听说姑娘晚上要纳凉,特特送来的。姑娘可不许喝,要不然这回可有嬷嬷说你了”
颜秉初嘟嘟嘴,讨好地冲林嬷嬷撒娇道:“嬷嬷,初儿只尝一点子。明儿我就好好的绣针线。”
林嬷嬷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道:“这米酒劲儿不大,姑娘想喝就喝一点吧。”
颜秉初得意地看了缀幽一眼。
缀幽撑不住笑道:“嬷嬷你看见了没?这回我可做了回坏人让姑娘记恨着呢”
颜秉初在林嬷嬷的怀里扭头冲着她笑道:“姐姐唱首曲子我就不记着了”
缀幽连连摆手,笑道:“奴婢哪里会唱什么曲子,随便哼哼罢了。”
“就那首……就那首你上回哄我睡觉的那次唱的曲罢,好听的很。”颜秉初拍手道。
映月在一边好奇道:“我从没听姐姐唱过呐~姐姐唱来听听。”
林嬷嬷也笑道:“我也跟着沾沾咱们姑娘的光,饱一饱耳福。”
被众人这么一起哄,缀幽极不好意思地轻轻地唱了起来,声音虽轻,可在山里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动听柔和。
林嬷嬷合着拍子轻轻地拍打睡在怀中的颜秉初,慢慢地,眼皮就耷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