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秉初脑子清醒了些,有些犯难。
这是说还是不说?半夜一个男人翻窗进屋子来,大概会吓到她吧……
不说罢,好端端的多出一封信来,怎么解释由来?
缀幽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上的信封:“这好像……是夫人的字。”
她原是徐氏屋里的丫鬟,是檀云一手带着的,故此也识得几个字,徐氏的笔迹自然也是认得的。
颜秉初咬了咬唇,上前拉住她的袖子,轻轻地将昨夜谢诩敲窗棂送信的事说了,当然略去了他进了屋,还有……握了她的手,替她穿鞋……
缀幽吓了一跳:“姑娘就开窗了?”
颜秉初安慰她:“我手里握着剪刀呢我问清楚了才开得窗。”
缀幽还是不放心:“这一次是世子爷,那下一次呢?不行,奴婢今晚就睡在姑娘房里……”
可是他说他先走了……万一再来呢?
颜秉初心里犹豫了一番,低声道:“哪里……哪里就有下一次了?学里又不比府里,没有设软榻……床又这么小,两个人睡得挤……你知道我的,旁边睡着一个人……我就谁不安稳……”
缀幽道:“奴婢打地铺……”
颜秉初骇笑着打断她:“打地铺?现在是什么天?地上都沁着凉,你睡冻了怎么办?现在就我们两个人,还闹着疫病……”
缀幽就有些犹豫了,她病了是不要紧,可是只有姑娘一个人,她病了,谁伺候姑娘?
颜秉初慢慢劝她:“怎么可能老发生这种事?我警醒着呢”
缀幽不禁有些埋怨:“这世子爷怎么回事?哪有大半夜敲姑娘家窗子的?惯会使这些下三滥手段……真真白长了一副好皮相,姑娘可不要给他迷了去”
敢情还记着当年她随口乱编的迷、魂、药的事呢
颜秉初有些心虚地笑道:“乱说些什么母亲托人家送信来,大概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故此当天就送来了吧”
缀幽这才罢了。
到了午间,颜秉君跟着颜秉初一块回屋吃中饭,看了信,一张瘦的都没多少肉的小脸才放松下来。
他有些奇怪地道:“为什么没提到大伯母?我怎么和诚哥儿说?”
颜秉初这才惊觉,徐氏只寥寥几笔说了祖母和她都挺好,其余都是在问他们好不好,又叮嘱了一大堆吃饭好好吃,衣服要穿暖之类。
颜秉初拿着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她指着信中“一切均安”四个字,有些不确定地道:“或许是母亲急了,只一笔带过而已?”
颜秉君点点头,“嗯”了一声。
姐弟俩沉默着吃完了饭。
封城的第九天。
其实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学里也没有谁谁染上疫病,可就是这样,也有一种沉闷的气氛弥漫在州学里。
打发走一直忧心忡忡的缀幽,颜秉初睡在床上,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往窗户那瞄去。
一夜没有人来。
第二夜还是没有人来。
白日里,颜秉初顶着个熊猫眼,竟然在课堂上睡着了这可是石破天荒第一遭。
第三天晚上,颜秉初就气鼓鼓地早早上了床,背对着窗户躺在床上,暗自嘀咕:“你来了,我也看不见你就让你在窗户外头站一夜去”
也是太困了的缘故,不多时颜秉初就沉沉睡去。
脸颊恬静而祥和,有一半埋在软枕里,黑软的头发散在枕头上。
谢诩蹲在床前,伸出手虚空着慢慢沿着她浓密的眼睫,挺翘的鼻子,在她柔软的嘴唇边停了停。
都能感觉到她细小的呼吸。
真是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
就这样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他俯身轻轻吻了吻她散在枕头上的头发,然后就起身,轻轻地带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