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在一边指着那三个站出来的小姑娘,一边笑着替颜秉初介绍,“这个个高的唤作香桃,性子柔顺,是家生子,父亲在临安的庄子上做事。这个眼圆肤白的,叫香巧,做得一手好针线,母亲是洒扫房的钱婆子。这剩下的一个,叫念文,是外头买来的,还能识几个字。”
颜秉初闻言仔细打量了念文一眼,十一二岁的模样,个头比自己高些,垂着眼,倒长着一双好眉,浅淡弯长。识得字,倒是有些不简单了。
颜秉初问道,“既是外头买来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李婆子感慨道,“这孩子原来家里也是好的,父亲原是村里教书的先生……在西北那,穷是穷了些,但也能混口饭吃不是?哪知边境又不太平,母亲被人掳了,逃的路上,父亲又染了病,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的,也只能卖身做个奴仆。”
从西北到京城,也有不少的路,颜秉初仔细看了看她绞着的一双手,倒是馒头似的,指节也粗大,全然不是如她的眉毛那般秀气。
颜秉初点点头,示意就这三个了。
一旁一直笑着看她挑人的徐氏道,“等等,再挑一个,长兴家的,里头可有会厨艺的?”
长兴家的,也就是李婆子急忙笑着躬身回道,“回夫人,正巧有一个。”说着从女孩子里牵出一个个头小小的女孩子。“这丫头叫青儿,是大厨房许妈**闺女,从小就下厨的。”
徐氏上下打量几眼,笑着问道,“这个子,够不够得着灶台?”
青儿蹲身行礼道,“回夫人,够得着,够不着,奴婢可以踩着板凳。”
语气一板一眼,说的话让人忍俊不禁。
徐氏笑道,“倒是个实诚孩子,也去纳翠居吧。”对一边的缀幽嘱咐道,“让映月带着点,你也是,多费费心了。”
缀幽急忙躬身道,“夫人折杀奴婢了。”
徐氏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和你婆婆一个性子。”
周嬷嬷正含笑立在一边,缀幽顿时闹了大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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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纳翠居,颜秉初将一众小丫鬟丢给缀幽,自己便进了屋子。
缀幽无奈地跟进来,“这些丫头以后得跟着姑娘后头许久,姑娘也不费些心思。”
颜秉初想了想,问道,“我是要现在同她们说几句?”
缀幽看了一眼屋外立着的四个丫鬟,压低声音道,“李妈妈挑人自然不会错,但也难免有个疏漏的时候,姑娘得注意着,哪些是能大用的,哪些是小用的,没了能作贴心的还得赶快寻去。奴婢说句不当的话,映月没两年也放出去,就算在,以她那性子,只一心扑在厨房上的,将来有些事还不能靠她。”
颜秉初点点头,这些她都明白。
缀幽继续道,“姑娘将来要嫁进燕国公府,这份富贵不晓得要灼了多少人的眼,跟在你身后的丫鬟更要好好挑才是。”说着笑道,“现在姑娘好歹将她们名字给改一改才是,这个春那个香的叫着也乡气。”
想起春夏秋冬四香的名字,颜秉初微微一笑,倒来了几分兴致,便让缀幽将那四个小丫鬟叫进来。
四个丫鬟进屋给颜秉初问了安,便规规矩矩地站在地下。
这四个丫鬟,个个都长得眉清目秀的,看着令人舒服。颜秉初打量了几番,又思量了一会,笑道,“我也不会起名,胡乱起几个,春桃就改作笑春,香巧就改叫噙香,念文这名字原本就挺好,也不用改了,至于青儿……叫觅青好了。”
虽然嘴里说着只是胡乱起名,言语十分客气温和,但竟是一个不错的将四个丫鬟的名字唤了出来。
四个丫鬟里,三个是家生子,一个在外头也吃了不少苦头,自然听得出这其中的意思,齐齐蹲身道了谢姑娘赠名。
颜秉初笑吟吟地吩咐文杏带着她们几人下去,纳翠居宅院偏小,便在院子后头的倒步里收拾了一间大屋子出来,让她们四个睡了一个大通铺。
“文杏这丫头倒是越发能干了。”颜秉初看着文杏领着四个丫鬟出了门,“说起来,文杏跟着我念了几年书,不知道和念文比起来怎么样。”
缀幽想了想,道,“文杏这丫头比姑娘大了一岁,对姑娘的心是不用疑的,就是性情有些冲动,遇事沉不住气,索性很聪明,一点就透,得好好磨一磨她。”
语气老气横秋的,颜秉初忍不住一笑,到底是定了亲的,语气行事有了管事妈**风范了。
她托着腮,听着缀幽絮絮叨叨的说着。神思却渐渐飞远了。
也不知道谢诩一行走到哪了。今日她看见念文一双手,不禁有些担心,西边苦穷,物资又匮乏。谢诩这次去的兴元府还好些,不过吃食气候与京里大不相同,身边又只带着福安和福宝,没带一个大丫鬟伺候着,也不知道两个小厮细不细心,一个男人再仔细也有限。只不过,要想到在兴元府谢诩身边有丫鬟伺候,心里又难免有些不舒服。
真是左右为难。
一旁缀幽见说了半天,看了一看半晌没吱声的颜秉初,发现自家姑娘早已神游天外,不禁有些无奈。
“姑娘,”她轻轻地推了推颜秉初,徐徐开口提醒道,“你昨日里不是说今天开始要绣个大件的,好赶上老太君开春的寿辰么?”
颜秉初这才回过神来,自然是连连点头,“真是来不及了,两个月的时间绣个大件的物件儿有些仓促,我还得好好想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