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日头这么大,不如由小的引着去游廊上,哪里又遮阳又有风。”带路的小厮满脸是笑的询问颜秉初,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之间显然只要讨好夫人就行了。他内心啧啧感叹,他在牡丹园工作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替自家夫人撑伞撑得这么有气度的男人。他飞快地抬头睃了一眼颜秉初,心里暗道难怪,他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夫人,自然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眼珠子似的供着。
对小厮的询问,颜秉初自然点头道好。
真正爱花的人当然不会顾忌这头顶上的太阳去什么游廊,他们都亲自挽了袖子,眼珠子紧紧盯着,有时候还会拿着水壶浇水或剪子亲自修剪,与园中花丁讨论养花之道。
颜秉初就不必这么专业了,她就是来凑凑热闹,不过虽然不是懂花之人,但对着美丽的东西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走走停停,沿着回廊也走了不少路。
谢诩见她热得小脸红扑扑的,便问她道,“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颜秉初看了看四周,均是摇曳的富贵牡丹,一旁的小厮笑道,“夫人若是想要休息,前头有茶楼可供歇脚。”
那小厮只引着两人到了茶楼门前,便退至一边在门外候着。
两人选了一处背阴靠窗的位置。
虽是新婚,但因为要出府,颜秉初便不愿意穿一身看起来就热的正红色,她今日穿着一身豆绿色的纱裙,玉兰色的上衫,只衣领处绣着鸢尾,头上插着白色珠簪,很是素净,然而因为走了不少路,她的脸带着绯色,再加上那双此刻流光溢彩的杏仁眼,又显得妩媚几分。
谢诩看着这样的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丫头长得太好了,都不舍得往外带。
“怎么了?”颜秉初喝了一口水,有些奇怪地问道,“是不是这茶水不和你平日的口味?”
“不是,”谢诩含笑看着她,他心里想的自然不能说出来,他想了片刻,问道,“累不累?”
“不累。”颜秉初连忙摇摇头。
才玩了一个上午不到,就叫累,岂不是要早早回去了?
颜秉初放下水杯,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道,“世子哥哥,我们今天什么时候回去啊?”
谢诩听到她叫“世子哥哥”,就知道她有事求他,他忍住笑容,漫不经心地端起水杯,“初儿是想回去了?那我们休息片刻就回去。”
“啊?”颜秉初愣了一愣,连忙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晚点回去,好不好?”
谢诩慢悠悠地放下杯子,笑道“你想去哪玩?”
颜秉初听他问,知道是答应了,眉眼立刻生动起来,她转了转眼珠子,看了看四周,人不是很多,也没有人注意这儿,立刻起身坐到谢诩身边,嘟起嘴巴,在谢诩的脸上碰了一下。
谢诩不妨,立时怔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颜秉初已是坐回对面,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心里暗骂了一声“小坏蛋”。
“以前在福州的时候,我就听你说京城有夜市,”颜秉初满脸向往,“我总想去看一看,可不是太忙就是母亲不许,今天你带我去瞧瞧好不好?”
颜秉初偏着头看他,一副“你已经答应了,不许赖账”的样子。
谢诩失笑,刚要开言,却有人走上前来,“原来是燕国公世子,偶遇在此,实在是巧。”
颜秉初没得到答话,有些生气地瞥了来人一眼。
穿着一件鸦青色暗纹花的刻丝袍子,这么热的天气也不嫌弃这颜色堵得慌,长得倒是人模人样,身边还跟着一位美貌的姑娘,气质飘渺,很有几分仙气。
来人不等谢诩答话,立刻转头目光惊艳地打量了几眼颜秉初,笑着向她做了一个揖,“想必这位就是纯安郡主吧。”
颜秉初没想到来人喊出的称呼竟是这个,不由蹙了蹙眉头,没有答话。
“原来是安王殿下。”谢诩起身回礼,面上似乎有些讶异,却仍是笑着打断二皇子,“这是内子。”
颜秉初立刻向泰王赵扶行了礼,便娇怯怯地走向谢诩,半个身子躲在了他身后,完全一副“以夫为天”,刚刚新婚的害羞模样。
谢诩不由抽了抽嘴角,又向赵扶拱了拱手,“内子害羞,畏见生人,实在抱歉。”
安王愣了愣,没想到这个世子夫人竟是纸糊的美人一般,同传言中的纯安郡主半点不同。他听了谢诩没有半分诚意的道歉,也感觉甚是无趣。他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若不是因听说名动京华的纯安郡主的出嫁惹得柱国公夫人的侄儿大病了一场,他倒不会在茶楼遇见时,临时起意来同燕国公世子打声招呼。在他看来,已是四皇子麾下的燕国公府,只不过是掌了京畿的半分军权罢了,况且,生死不定,若是一个不小心,本来子嗣不旺的燕国公府没有了继承爵位的男丁,这军权自然也没有了着落。
安王见传言中的纯安郡主除了长得美了点,不过就是一世俗妇人,顿时失去了兴趣,他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点了点,便转身走了,倒是他身后的美人又回头看了两眼。
他倒是没有想到,“畏见生人”的纯安郡主怎么在国子监念了那么多年的书,怎么陪着夫君出来逛园子。
“这个人真讨厌。”颜秉初看着安王的背影小心嘟囔道,抬头见谢诩的面色有些凝重,不由有些担心“怎么了?我惹了麻烦么?”
谢诩回过神,低头看她眉头紧蹙,伸手握住她袖子下的手,轻轻捏了捏,微笑道,“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和安王之间除了最后一块不能戳破的薄布外,已是势不两立的格局,倒是没想到安王倒是主动凑上来打了招呼。
颜秉初见他不想说,便不再追问。
两人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起身下了楼。
因颜秉初觉得引路的小厮除了拎着熏炉驱赶蚊虫外,也没有多大意义,便打发了,她兴致勃勃地挽着谢诩的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