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武将都好,只要能为大郦尽忠职守,便是我谢家的好儿郎。”
谢夫人酸涩的心,顿时得到了抚慰。
透过那交斗在一起的金童玉女,她像是看到了多年后。孙儿们若么是如其父,若么是如其母,定当都有着过人的资质。到时候这习武场上童声稚嫩欢声笑语,该是何等的让人欢喜。
又约摸近一个时辰后,场中的一对璧人终于停下来。二人额头皆是汗水,目光隔着温暖的空气缠在一起,情愫在无声无息地滋长。
竟是没有分出胜负!
穆国公拍掌叫好,问隐素,“你师父是谁?”
曾相国是文弱书生,不可能是这孩子的武学师父。
隐素回道:“我祖母。”
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如同一幅画卷,缓缓地打开。
寺庙后山的竹林中,妇人以竹为枪,在竹风中如舞游蛇。稚嫩的小女童跟在后面,手中也握着长竹,学着妇人的样子比划着一招一式。
画面一转,妇人替小女童擦着脸上的细汗,声音轻柔却严肃。“素素,你要记得阿奶说的话。在你没好之前,不要将阿奶教与你的枪法和你师父教给你的东西示于人前。若有人欺负你,你用祖母教你的那些拳脚功夫对付即可。”
小女童眼神懵懂,乖巧点头。
她不明白祖母的苦心,但至死都记得祖母说过的话,哪怕是在父母面前都瞒着这些事。直到替戚堂挡剑而亡时,世间也无人知晓她的秘密。
天生神力而会武,心如稚儿又擅琴作画,若被有心之人知晓,恐怕此生都难再安稳。要么成为他人的手中刀,要么成为他人手中谋利的工具,抑或者是玩物。
妇人看着小女童的目光是那么的复杂,满是担忧与遗憾。
直至死,妇人依然没能等来孙女的清明。那担忧与遗憾的目光仿佛穿透记忆,清晰地出现在隐素面前。
有时候隐素似乎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就是原主那失缺的魂魄。
因果不可考,机缘不可究,不管是什么样的缘分和际遇,她穿越到了原主身上,成为父母眼中已经清明的傅家女。
穆国公眼有精光,道:“高手在民间,你祖母必定是个不出世的高人。”
江湖之事,他也会略有耳闻。
那些成名的江湖人士,他也认得几个。这孩子方才使出来的枪法与江湖中人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招招灵动又步步杀机,更像是战场厮杀中历练出来的招式。
谢夫人不是习武之人,但她是武将的妻子,自然也能看出一些门道。有些话穆国公身为男子不便问,她是女子更容易开口。
“女子习武的不多,敢问你祖母名讳是什么?”
隐素缓缓垂下眼皮,道:“我祖母姓叶。”
叶?
上过战场且使枪的叶姓女子…
穆国公和谢夫人下意识对视一眼,皆是惊疑。
难道是他们知道的那个叶字?
夫妻俩齐齐朝隐素看来,但见少女面色潮红却眼神平静。那平静似是轻舟过尽千帆,并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老成。
红衣墨发,光华动人。
穆国公恍然记得幼年时,曾跟随父亲一起去盛国公府做客。那一年他不到四岁,只觉得盛国公身边的红衣女子实在是太过好看。
稚儿时的记忆大多忘却,他能记起的是那一抹红衣带给自己幼小年纪时的惊叹,惊叹对方人如其名的风采。
时隔多年,女子的面容也已模糊,但那记刻在幼年中最为深刻的一抹红却是一直都在,此时竟与眼前的少女仿佛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