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崇学院。
院中景致依旧,洗墨池的池水缓缓流淌,诗风桥永远无声相伴。大小竹林几载春秋,绿意从新到深不断循环。
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刚进院门时立在旁边的一座石碑。
石碑刻着院规院训,其上有四个最为醒目的字:众生平等。四字取字佛语,一语双关。这个生字可以是万物,也可仅指崇学院的学子们。”
正是学院放学之时,白衣学子们有人单独行走,有的三三两两,或是沉思自若,或是讨论着什么。
“你考得怎么样?我感觉我不行,恐怕拿不到这个月的奖学金。”
“这个月不行,还有下个月,学院前二十都有,以你平日里的成绩一定可以。”
“缺了一个月,我就拿不到年度奖学金了。”
他们说的奖学金奖励制度,也写在学院的新规上。
学院实行月考制,每一次月考取前二十名成绩优秀者发话月度奖学金,并荣获崇学院优秀学生的称号。年度奖学金的评比则建立在月度奖学金之上,取其前三名,授予学院之星的荣誉。
这个制度是新山长制定的,如今已实行两年有余。
现在的崇学院不再评什么三杰四美,无论男生女生,人人努力成为学院优秀学生,奔着学院之星的方向努力。
“山长好。”
“山长好。”
他们纷给分停下来,向一位红衣女子行礼。
只见那红衣女子眉目如画,娇美之中又带着几分柔媚,柔媚之余还有飒爽英气。她对学子们点头示意,始终面带微笑。
这人正是隐素,也是崇学院的新任山长。
无数双崇拜的目光追随着她,她在众人的视线中从容自若。一上马车,她是坐没坐相半靠半躺地倒着,半点也没有之前为人师长的样子。
三年前,二师兄突然生病,她在二师兄的病床前接过暂代山长一职的重任。一年后二师兄留下一封信出京云游,她也就正式成了崇学院的山长。
她的学院她做主,于是便有了新规新训。
自从新帝登基,以雷霆手段治国,时有新政发出,准女子科举出仕,派使臣出海,主张一夫一妻制,每一个新政的背后都有她和谢弗的影子。
相比较而言,她对学院的改革不过是大巫见小巫。但因为有了女子可以科举出仕的政策,学院里的风气大不相同,尤其是德院。
如今德院的女子,早已无人提及当年的四美之名,更多的是你追我赶的讨论文章诗词,无论富贵贫贱,人人都希望自己的才识得到最权威的认可。
新政颁布的那一天,吕婉拉着隐素喝得酩酊大醉,一起笑一起哭闹了一夜。后来吕婉如愿入了刑部为官,成为其父吕大人的得力属下。
而谢弗已经离开刑部,晋升为相国。
天下谁不知谢相国文韬武略,是陛下最为信任之人。民间有传今时的陛下与谢相国,堪比当年的景帝与曾相国。
朝堂之上的谢相国能以文治国,也能以武安邦,却无人知回到家中的他,不过是一个最为平凡普通的父亲。
此时的他,脖子上骑着一个约摸五岁的男童。男童的眉眼与他长得极为相似,正伸着小短手去够挂在树梢上的纸鸢。
纸鸢卡在树枝间,男童的手够了几次也没成功。
“爹,再高一点。”
谢弗闻言,双手置于男童的掖下将其举起。
男童半点不惧,显然对于骑在自己父亲脖子上的行为习以为常。
“够着了!”
一声欢呼,孩童天真烂漫的笑声充斥在整个树林。树间的影子摇曳着,从父子二人相似的眉眼间划过。如同复制粘贴一般,幻化出世间最奇妙的血缘遗传。
不远处,隐素站了有一会儿。
五年前,她顺利产子,生下他们的儿子朗哥儿。朗哥儿大名谢值,喻意人间值得。自从朗哥儿后出生,曾经梦中的那个疯子就变成了予取予求的二十孝好父亲。
这位世人景仰的相国大人,不仅会陪着儿子一起放纸鸢,还会陪着儿子滚铁环斗蛐蛐。他以自己的经历为鉴,渴望成为一个好父亲。在陪伴儿子成长的同时,他何尝不是在弥补自己的童年。
他把儿子放下,从袖中取出两封信递给隐素。
一封信是傅丝丝写来的,说是经过几年的深思熟虑,她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答应了林清桥的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