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锋摇头笑道:“不是你失职,而是苏州城里,此时恐怕正是暗斗的最紧要时刻,唉!也不知结果能如何?不过金湛当能应付得了,不然我也不能放心离开苏州城。”
黄世祥虽是好官,却也是官场上的人精,一听秦锋这话,心里便明了苏州时疫必定牵动了朝堂上的争斗。因心下一凛,也不敢多问,只是听秦锋提到了金湛,他不由得好奇道:“可是那位富甲天下的金家三公子?听说他是仁亲王妃的侄儿,却无心仕途,只喜经商,短短数年间,便积攒下富可敌国的财富,之前他是在我扬州居住的,后来去苏州住了些时日,不知怎的,竟为了一个男人……”说到此处,猛然醒觉失言,连忙住口,心中暗悔自己孟浪,这种男男之间的龌龊事,哪能在世子爷面前分说,岂不是污了对方的耳朵?
却不料秦锋一点不以为忤,听他这样说,便呵呵笑道:“你这样说,那是没错儿了,就是那个金湛,他的心上人便是一个叫做曹子秋的。”因将苏州经过简单和黄世祥说了下,这是父亲的亲信门生,他自然信得过。
黄世祥听了这些话,不由得抚掌笑道:“世子爷年纪轻轻,这识人的本领却丝毫不逊于阁老。这事儿交给金湛,您尽管放心吧,恐怕不日就要有好消息传出来。下官在扬州,因为差事当得还过得去,如今已有五年,那金湛此前在扬州居住做买卖,下官知之甚详,实在是天下间最精明的一个人,我只可惜他没有走仕途,不是下官夸赞他人,若是他有心官场,怕十年之后,我大周朝就要出个最年轻的一品官了。”
秦锋本来就对金湛很有信心,此时听黄世祥也如此盛赞,心中更是笃定,因两人笑谈了下当前官场形势和北疆战争,提及这次大战,黄世祥也是忧心忡忡,言说自己已经严格控制盐场,又制定了几项在民间收购粮食的规定,只怕这场大战不可能短期内结束,到时粮草势必是重中之重。
秦锋自然赞同他的意见,听了他制定好的那些征粮举措,也不由得十分赞赏。再听说他严控两淮盐场以备将来用盐引换粮,心中更是佩服,暗道难怪此人能得父亲青眼,果然不同凡响,扬州任三年一换是铁律,他竟然能破了这规矩,做了五年的知府,可见皇兄对他也是信任欣赏有加,假以时日,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两人相谈甚欢,秦锋自觉从黄世祥这里学到了许多东西,因此直到后半夜,方才分别,自去睡觉不提。
因为这个,秦锋便有意多在扬州留几天,想再和黄世祥学习一下,他知道自己虽是江湖人,日后却注定要在朝廷混,哪怕再不愿意,总也要混个几年,齐云或许还会念在他“勤恳”的份儿上放人。所以黄世祥的为官之道,自然是他需要学习的。论理这些秦宇也可以教他,然而三人行必有我师,秦宇虽是大学士,为官风格和经历到底与黄世祥不同,能够博采众家之长,自然更好。
谁知秦锋算盘打得不错,可第二天一道圣旨,便让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原来是齐云急召他回京;却是不知为了何事,钦差派了好几路人在江南打探消息,听说他落脚扬州,到底在第二天的傍晚就赶到了。
圣旨宣召;那还有什么说的。虽然秦锋有些不甘心;苏州之事尚未有结果;扬州之行也未圆满;除了要跟黄世祥学习之外,他还想抽空带着洛槿初去吃一吃扬州天下闻名的小吃;逛逛瘦西湖呢;偏偏这些打算全都因为这道圣旨而落空了。
乘坐龙船一路北上,因为是逆风行船,所以用了五天时间才回到京城。洛槿初与秦锋别过,一边嘱咐他说:“究竟皇上宣召你急急回京是为了什么事?一有消息,务必派人赶紧来告诉我。”
秦锋点头答应,自去宫中复旨,这里洛槿初站在西角门前,静静看他去了,一直到对方背影消失,心中那份担忧仍不能有半丝消减。
康老太君和洛涛秦氏等人看到洛槿初平安归来,心中却是欢喜不尽,因把女孩儿们都叫过来,又把洛夫人和宫羽也请了来,听洛槿初讲江南之行的事。
洛槿初却哪里有心思?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简单说了说,大家怜她疲乏,也不觉她无礼,就让她好好休息去了。
回到初晴阁,用了饭菜,又从头到尾好好洗浴了一番,一路车马劳顿,原本是极累的,只是洛槿初此时哪里有心思睡觉,辗转反侧到未时末,忽听外面香草的声音道:“姑娘,路六儿过来了,说是世子爷派他过来……”
一语未完,只见洛槿初已经跳下榻,套了鞋子便飞奔出去,及至到了外室,一道珠帘相隔,她方深呼吸了几口气,放慢脚步来到椅子上坐下,轻声道:“既是世子爷派你过来的,他应该是平安吧?如何?皇上到底宣他何事?”
路六儿恭敬道:“姑娘,爷平安着呢,皇上宣召他回京,乃是要他从明日起担任征北将军一职,日夜练兵,爷让奴才转告姑娘,漠北大战怕是旷日持久,他会随时赶赴边疆。”
洛槿初怔了怔,随即皱眉道:“你们爷从没有过带兵经验,皇上怎会如此冒失?”
路六儿道:“回姑娘,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爷回去后,老爷又把他叫进书房,谈了许久,爷一出来,便命奴才来通知姑娘一声,让姑娘放心。”
洛槿初出了半日的神,直到香草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才回过神来,点头道:“除此之外,你们爷再没有别的话别的事了?”
路六儿犹豫了下,方道:“没有什么事了。”他这声音却又低了几分,此时洛槿初全神贯注之下,哪里会听不出来?不由得冷冷道:“你若敢隐瞒,看我怎么收拾你,难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两针下去,保管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路六儿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心想怎么回事儿?这到底是我们爷混江湖还是六姑娘混江湖呢?怎么这身匪气倒是比我们爷还厉害?心中想着,脑门上冷汗涔涔而下,结结巴巴道:“真……真没什么……”
“路六儿,你可是要想清楚,我们姑娘日后一旦嫁进王府,你可就也是她的奴才,到那时……哼哼!”
忽听帘内香草插了一句话,紧接着洛槿初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你这疯丫头,说什么话呢?我怎么可能嫁到王府?”
不过虽然洛槿初这么说,但路六儿的魂魄却飞散了,身为秦锋的贴身小厮,他自然知道自家那位爷对眼前这位姑娘有多痴情,眼看着苏州一路,六姑娘对爷也不似在京城那般严词厉色了,这两人将来的婚事,简直就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他又怎么敢不相信香草的话。
因一衡量,心中终是胆寒,连忙小声道:“回……回六姑娘,真……真没什么事儿,就是……我们爷回宫路上,遇到了仁亲王爷,给了他一封信,奴才瞅着,应该是苏州金公子送来的信儿,但不知究竟是什么内容,爷看完了,脸色不太好,奴才……奴才也没敢问。”
原来是苏州来信,这倒是出乎了洛槿初的预料,当下见路六儿也不知道别的情况了,于是便命他离开。
路六儿如蒙大赦,没命的逃窜出侯府,心想以后这要命的差事他可再也不接了,随便派个人过来就好,如今他是爷的心腹,府里巴结他的人也不少,这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有狐假虎威的机会为什么还要凡事亲力亲为呢?
不说路六儿心中盘算,只说洛槿初,待路六儿离开后,便忍不住瞪了香草一眼,冷哼道:“你刚刚说什么?可是想我撕了你这蹄子的嘴?”
香草连忙飞身跳开,娇笑道:“姑娘饶命,奴婢也是想帮您套那路六儿的话不是?看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姑娘饶了奴婢吧。”
洛槿初瞪了她一眼,冷哼道:“算了,没心思和你在这里扯,我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