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还回荡着那张一闪而逝的脸。
像。好像。
好像小妹。
一触即分的对视,她那双眸子里隐隐晃动着水光,满含着震惊、失望和痛怒。
黎徜柏嘴唇不禁颤抖,下意识解释,“你拿小妹的下落作要挟……我才……”
他的目光落在纪筝已复位的左臂。
涉及小妹之事,他很难冷静。
纪筝戒备地后退两步,感受到后腰那伽手在支撑着她,才有了安全感。
黎徜柏瞬间像被人打了两记闷拳,眼冒金星。
嗫嚅着想说什么,但喉头一片发苦,不知该作何语。
若是没有那场火,没有父亲和三弟的惨死,从前齐他腰的个头,他伸手就能拍到她发顶的小妹,五官长开,抽条长高,是该长成如此模样吧。
明明是一瞬,却因二人太过神似,让他愈回想那一眼,记忆愈清晰,几乎以为小妹转世再来了。
他忘不了,见小妹的最后一面。
“小妹,西域玩物多,你喜欢什么?我给你带。”
他带到了。
雪夜里曾烧红的木炭,随雪霁云消,火星子湮灭。
他带到了。
一具挛缩的焦骨。
小小的,好像回到了婴儿时期。
可爱的女娃娃,用小手来抓他的手指,奶音叫“大……哥……”叫着叫着自己笑得咯咯乱叫。
她最先会喊的,明明是他。
为什么长大反而生分了?
和那个烧死她的禽兽更加亲近?一口一个二哥……
“你……”黎徜柏忽地再次发难,擒住纪筝双肩,迫使她靠近,“你到底是谁?”
可他又没有勇气,再次掀开她的幕离。生怕细看之下,自己会崩溃。变成发疯的野兽。
纪筝吃了上次的苦,按兵不动。体能上,她没必要和黎徜柏硬对抗。
且自己和那伽受黄家庇佑,又忌惮黎府内有师弟的魂魄,不能将黎徜柏得罪死了。她强忍着怒火悲痛,虚与委蛇。
“我是谁?一介草民。命比纸薄,贵人可随意践踏!”
尾音带出了讽刺,她没忍住。
黎徜柏像被烫到了,“你怎么会……会说和她一样的话……”
以前小妹路见不平,有贵族欺压平民,她总会出来呵斥讥讽。
原来,大哥记得她说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冷痛到极致,纪筝的情绪绝地反转,甚至笑出了声,“这确实是将军小妹的话。”
黎徜柏诧异地松手,“她还活……”
“死了。”
纪筝果断截住话头。
黎徜柏整个人沉闷下去,发作不出来,又像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